“抱歉打擾了您,泰德長老。”蘇枕說,“但我确實有正在糾結的事情,非常需要您的幫助。”
“說吧,讓我們一起想辦法。”泰德溫柔地引導他。
“您認識吉奧爾吉長老嗎?”蘇枕問。
泰德輕輕“啊”了一下:“我和吉奧爾吉是老朋友了。”
“吉奧爾吉長老現在……”
“他現在正主持着翠弗利亞城,比我忙碌得多。”
“原來如此,我有些想見一見吉奧爾吉長老。”蘇枕說,“這段時間裏,我突然想起了他曾經說過的一些話。”
“你願意和我分享嗎?孩子。”
“是的,泰德長老。我就是爲這件事而來的,我對此感到困惑。”蘇枕直視着泰德的雙眼,說道:“我曾經聽吉奧爾吉長老說,精靈王留下的衆心之心是一個偉大的象征,也是一件危險的物品,因爲它蘊含着精靈王生前的力量。”
泰德以平和的目光回望他,沒有作聲打斷。
“可是,其他精靈并不知道衆心之心還有這種作用,衆心之心應該就隻是族内令精靈驕傲的象征,可是我不覺得吉奧爾吉長老會欺騙我。”
“但如果吉奧爾吉長老沒有欺騙我,那爲什麽到如今——這麽一個需要救亡圖存的時刻,我們爲什麽還不舉出衆心之心,嘗試拯救整個精靈族呢?”
“我的困惑就在這裏,泰德長老。”蘇枕道。
泰德望着他的眼神、表情,都沒有發生變化,依舊像一汪清泉,純淨且包容。
卑劣者可能會在這樣的眼神下被無端擊破防線,心思缜密的人可能會以微笑來掩飾情緒的變化,但蘇枕是特别的。
他沒有能夠被這種眼神所觸動的感情,他平淡地等待着泰徳的回應。
泰德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極其細微地、無聲地歎了口氣,随後開口說:“我想告訴你,吉奧爾吉沒有在欺騙你,衆心之心确實承載着我們無法想象的法力,但是我們無法啓用它。”
“無法啓用它,”蘇枕說,“不是不能。”
“是的,因爲它是一件封印物。”泰德回答說,“它那磅礴的法力被同樣強大的封印鎖住,一丁點也不洩露出來,像一顆紅水晶雕就的心髒,安靜地躺在精靈王殿下當初離去的地方。”
“既然是封印,那應該有解除封印的辦法。”
“沒有精靈知道這個方法,也沒有精靈尋找過。”泰德說道,“衆心之心對精靈一族意義重大,任何輕舉妄動都是一種亵渎。”
“可是現在不一樣,這不是亵渎的時刻。”蘇枕說,“泰徳德老,假如衆心之心真的蘊藏着精靈王的力量,眼下就是啓用它的時候。”
“……是的,現在不一樣。”泰德的聲音低下來,“但沒有精靈知道該如何使用精靈王殿下留下的這份力量。”
蘇枕看向泰德,他從這雙清明的眼睛裏見到了顫動,這是罕見的。
因爲泰德在說謊。
蘇枕沒有揭穿,而是說:“泰德長老,原諒我的直接,但現在精靈一族的生死攸關都寄托在衆心之心之上。戰線已經快退至艾琳多爾城,拉瑟城裏日日夜夜都得不到安甯,而戰火很快就會蔓延到這裏。”
“屆時,所有留在這裏的精靈都會加入戰場,爲精靈一族獻上自己的生命,或許還會獻上一句話:高傲的精靈永不屈服。”
泰德垂下了眼睛,睫毛掩蓋住他此刻的眼神。
蘇枕明白他心中正在經受震動,因爲把這句話當作口頭禅的精靈剛犧牲不久,在衆多精靈的見證下,在傾盆大雨中的樹林裏被沖刷。
所以接着說是最有效果的。
“沒有衆心之心,會有上百個那樣的精靈死去,類似的口号可能不會從他們的口中喊出,但一定會存在于他們的心裏。”蘇枕說道,“泰德長老,您真的不認爲使用衆心之心是必要的嗎?”
泰德沉默了一段時間。
“……不。這理應是必要的。”
“我想您應該知道一點關于衆心之心封印的事情。”蘇枕借此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泰德擡起眼睛看向他。
然而說完了那句話,蘇枕卻忽然拐了個彎:“我聽說,衆心之心當初是由諸位長老一同命名的。泰德長老,爲什麽這件遺物會被稱作‘衆心之心‘?”
衆心之心是精靈王的心髒。泰德明白蘇枕想聽的不是這個答案,而是那時十三名長老所做決定的初衷。
但這個答案其實也很簡單。
泰德說:“精靈王殿下是大陸的第一縷光,祂自誕生以來就投身于創造,如今的一切都是由祂勞費自己,一點一滴地締造出來。”
“創世是一場令所有生靈都無法想象的偉業,精靈王殿下因此而生,也因此而亡。祂把自己的生命分離出去,自此有了精靈、獸族、人類,以及動物。”
“所有生靈相繼出現,祂的生命也走到盡頭,但是祂從未後悔。”
“精靈王殿下回到自己簡易的居屋之中,在彌留之際仍心心念念着祂所創造的萬物,一刻也沒有停下。”
“雖然精靈王殿下離去了,但祂的心髒不會因此停下跳動。祂的心髒懷着世間萬物的生靈,祂的心髒是衆多生命的心。”
這便是衆心之心的由來。
精靈所知曉的細節确實比外界更多。
蘇枕聽完後接道:“泰德長老,我仍然想再說一次那句話,我認爲您知道一點關于封印的事情。您剛才說,精靈王的心髒懷着世間萬物的生靈,祂的心髒是衆多生命的心。那麽……”
“當祂用生命所創造出來的生命遭遇危難時,這顆心髒難道不會發出振動的聲音嗎?”
泰德深深地看着他,過了片刻才說道:“會的,它會。因爲它是衆心之心。”
“衆心之心依舊留在精靈王的住所中?”蘇枕說。
“它在過去屬于那裏。”
“謝謝您,泰德長老。”蘇枕站起身,“我的困惑已經被解答了,抱歉打擾了您。”
泰德見他就要離開,喊住了他:“等一下,孩子。”
蘇枕止住動作,看泰德彎着腰,從窗台上擡回一個花盆,花盆裏栽着一束花。
他認出了這束花的品種。
“拿一束艾琳多爾玫瑰去吧,孩子。艾琳多爾玫瑰在貝塔帝國之外不會常年盛開。在這種時候,這種季節裏,它都是很罕見的。”泰德說。
蘇枕看了泰德一眼,接受了這份好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