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你不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嗎?我那個二十五年前的情人和私生子!”
西奧多瞳孔一縮,雙手放開了牢房的欄杆,向後退了幾步,想要離開提燈所照到的地方。
國王冷冷地看着他,說:“你确實知道着什麽,比那些吃飽了閑得沒事做的貴族知道得多。”
“真是奇怪。二十五年前的這樁秘事怎麽突然就爲人所知了?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我該殺的都已經殺了,活到現在的,手中也沒有把握着這等消息的人。”
西奧多盡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緒變化,國王嗤笑了一聲,晦暗不明的面孔如同一個幽靈。
“我當時愛上了那個女人,她實在是太美麗了。既美麗,又聰慧。過去二十五年,我依舊忘不掉她的臉,也找不到和她一樣漂亮的女人。”
“不,不是找不到,是我不願意去找。”國王道,“因爲我知道,她是一個精靈。”
西奧多驚愕地望着國王。
“她是一個精靈。精靈和人類結合,誕下後代的時候就會死亡,用法力做成的僞裝就會消失。我親眼看着她在産床上變回了精靈的模樣,而那個在襁褓裏的孩子吸收着她的法力。”
“這是何等恐怖的景象啊——我深愛的女人竟然是一個精靈。我馬上抽出劍殺了另外三個人,産婆和兩個女傭。”
“我處理掉那具精靈的屍體,對外隻宣稱這個命不好的女人不幸染病死去了。她懷孕的事情沒有多少人知道,我要瞞着我慈愛的母親。”
“對那部分知道她懷孕的人,我隻需要在那句話後面再添上幾個字——她和她的孩子一同死去了。除了我,誰也不清楚産床上發生了什麽,我的私生子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國王的語氣越來越森冷,西奧多被吓得連連後退,直至後背抵在牢房的牆壁上。
“可是啊,西奧多,你那天竟然問我:‘您是不是有一位如今已二十五歲的私生子’。你的語氣讓我記得清清楚楚,你在把他當成一個活物來描述啊。”
随即,國王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怪異的笑容:“看來是我那親愛的兒子找上你了?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那群粗鄙之民之間流傳着有關他的故事……”
“怪不得——”國王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我會聽到以‘阿爾法共和國繼承人’爲名号的反抗的消息!”
“告訴我。來,告訴我,西奧多。”國王貼近牢房,影子連同光芒一起晃蕩,提燈撞在牢房的欄杆上。
“告訴我——我可愛的兒子現在是什麽模樣?他有着什麽顔色的眼睛?什麽顔色的頭發?啊哈!他肯定繼承了他母親的瞳色和發色,精靈的基因是如此強大!”
“他還和你說了些什麽?他究竟藏身在哪裏?”
西奧多緊貼着牆壁,後背幾乎要被冷汗打濕,他現在一動也不敢動,更别說出聲了。
國王沒有得到回應,在寂靜的環境中盯了他片刻,随後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話音落下,沉重的腳步聲随之趕來——國王的貼身侍衛很快來到跟前。
“陛下。”
國王看着他的身後,目不轉睛地問:“獄卒呢?獄卒怎麽沒來?”
“他被叫出去了。”侍衛答道。
“被叫出去了?”國王眯起眼,“我在這裏,他能被什麽叫出去?”
“薩麥爾監獄門口似乎有異動,陛下。沒有您的命令,我不敢輕舉妄動,不過看守們好像得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于是叫那名獄卒去拿。”
侍衛話音剛落,獄卒去而複返,叫喊聲回蕩在監獄之中:“陛下!陛下!王宮傳來急報!”
國王動作一滞,心底方才出現的懷疑越發濃烈起來,不過當他看到獄卒手中攥着的信件時,臉色劇變。
他一把奪過信件展開,裏面隻有寥寥幾個字,筆迹慌亂,寫信人的恐懼一覽無遺——最重要的是印章!這是他與信賴的臣屬所約定的暗号!
國王稍有平息的心情此刻又掀起了波濤駭浪。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在外面臨着共和國的一片狼藉的場面,于内又不得不當心王太後趁機發難,可謂是腹背受敵。
自從事态不受自己掌控以後,他每晚都輾轉反側,有點響動就立刻被驚醒。巡邏的士兵一直在增加和替換,但他還是放不下心來!
而現在,他那些淺睡中腦海裏飛一般閃過的恐怖片段成了真——這封急信上隻寫了一句話:王宮政變!
國王勉強鎮定下來,不過聲音的急促還是暴露了他的慌張:“信使呢?信使去哪裏了?”
“信使,他……他在外面……”獄卒說。
“你這麽吞吞吐吐的做什麽?”國王眼神銳利地掃向獄卒。
方才他就覺得可疑,爲什麽這封加急的密信是由這名獄卒拿來的?這類消息的傳達應該由最信賴的手下來做,一直親自送到他手上才算完成使命!中間怎麽可能假以他人之手?
獄卒被國王眼中流露出的兇惡吓到,怕自己當場人頭落地,忙不疊解釋道:“陛下,不是我有意隐瞞!是這個人、這個人——”
“他是王太後陛下的下屬啊!”
國王如遭雷劈,整個人仿佛凝固了。
“你說他是……王太後的下屬?”
“是!他自己親口說的!”獄卒急忙說道,“他現在正被看守圍着,這封信是一名看守遞交到我手上,我再迅速跑來交給您的!”
國王不再開口,沉着臉一甩身上的長袍,疾步朝出口走去,獄卒同侍衛趕忙跟了上去。
正如獄卒所言,監獄外面的看守一齊出動,将一名年輕男子圍在中間,長劍與長槍紛紛指着他,另外有兩個看守手拿魔晶,蓄勢待發地站在外圍。
聽到腳步聲,男子轉過頭,四周的看守因爲他的動作立刻緊張起來。
國王謹慎地在一個距離停住,仔細打量着中間那名男子,确定自己從未見過他。
那麽多年,他已經将王太後的心腹摸透,更是将他們的面孔深深印在了腦海之中。
國王緊盯着這名男子,開口道:“你是王太後派來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