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幾隻馬的動作頓了頓,然後停下來——是有人拉了一下缰繩。
下一瞬,馬車側面倏地騰起一面水盾,其表面水紋波動,全部擋下了暗中襲來的藤蔓。
二者相撞。即便藤蔓來得快而急,撞在水盾上卻沒有發出太大聲響,實際威力比看起來更小。
被攔下以後,藤蔓紛紛垂落在地,失去生機。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旋即有兩個身影跳了下來,輕盈地落在地上。
藤蔓緩緩退回林中,蘇枕和查理同時下了馬車。
在兩名精靈的眼中,如今的蘇枕和查理同樣長有尖耳朵,并且由内而外地散發着獨特的法力源氣息,這是人類不可能擁有的。
然而兩名精靈依舊與他們保持着距離,面上帶着防備——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遇上同族,實在是太可疑了。
一名精靈打量了他們片刻,問道:“出入帝國都需要報備,你們是從哪裏來的?又是怎麽來到這個不被允許活動的地方的?”
“我們原本住在艾琳多爾城,是偷偷溜出來的。”查理早有準備地回答。
“偷溜出來?”
果不其然,聽到後半句話,精靈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完全沒有意識到查理轉換了概念。
“你們爲什麽要偷跑出帝國?到外面幹什麽?”
蘇枕觀察了一陣,這時接上話:“帝國資源緊缺,恐怕等不及阿爾法共和國的援助,我們就隻能擅自跑出來尋找急需的物資。”
這種身份無疑是最合理、最不容易露餡的,蘇枕一邊盯着兩個精靈的神色與舉動,一邊緩緩編織事件:“我們好幾天以前就跑了出來,潛進阿爾法共和國搜集物資。”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敢松懈,一聽說戰場的情況越來越糟,就立即準備回帝國,然後返回的途中看到了光芒學派的車隊。”
“知道車隊運的正是帝國急需的藥草,以防萬一,我們決定護送着車隊回來,不料卻意外遇上魔獸襲擊,險些鑄成大錯。”
精靈不由得皺起眉,被他的叙述牽動着情緒:“比托狼性情本就殘暴,再加上是休眠期間被吵醒,确實更難辦……”
“不僅僅是比托狼的問題。”蘇枕說得極爲自然,表情認真,“原本我們可以将比托狼攔住,不對物資造成損失,但光芒學派的那群人類突然發生異變,打亂了我們的安排,場面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發生了異變?”兩名精靈臉色都是一變。
“是的,你們沒有發現周圍已經沒有人類存在了嗎?光芒學派的某些人有異心,不該把帝國的安危托付給人類。”
蘇枕面不改色,引得查理都側目看了過來。
“他們全都逃走了。由于他們制造出的混亂,藥草也險些被魔獸吃完,我們已經盡最快的速度趕走了魔獸,把剩下藥草裝了回去。”
蘇枕指了指車廂,接着說:“原先兩輛馬車、四十箱藥草,被魔獸破壞了十六箱左右,其中大約有三分之二的藥草被它吞走,剩下的并不多。”
話題每發生轉變,兩個精靈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一些,到了最後,方才存在的一點戒備已經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憂慮和肉痛。
“這……竟然損失了那麽多……”
一個精靈急匆匆地走過來,打開車廂,一看裏面木箱的數量,險些倒吸一口冷氣:“損失得也太多了!”
“是我們的責任。如果當時我們的反應能快點,肯定不會放任魔獸來到這裏,損壞這些藥草。”蘇枕道。
“不……這不是你們的問題,我們還要謝謝你們及時趕走魔獸,并且将藥草帶回來了。”精靈說,“要不是你們,這次事故造成的損失可能都無法估計。”
“這是我們該做的。”查理跟着道,“對了,還有這些魔晶。”
他邊說邊轉頭從馬車上提來一個袋子:“這些是我們在阿爾法共和國裏找到的魔晶,對不起,我們隻找到了那麽一點。”
精靈被他神情和語氣中的真誠打動,接過粗布袋,查看了一下裏面不多卻也不少的魔晶,擡起頭的時候兩眼都有些淚汪汪的:“你們……你們雖然長得醜,卻這麽心系帝國啊!”
查理呆住:“啊?”
蘇枕:“……”
“你們肯定因爲外貌吃過不少苦吧!那也不奇怪,我們種群之中很少有長得像你們這樣醜的,你們肯定遭受過不少異樣的眼光。”這名精靈抹了抹眼角,感慨還沒結束。
“但即使這樣,你們卻沒有自卑自棄,反而冒着這麽大的風險跑出來爲帝國尋找資源,真是太偉大了!”
由于精靈對法力的感知極爲敏銳,蘇枕和查理都沒有使用任何魔晶進行僞裝,用的是本來的面貌。
從外觀來講,精靈和人類的最大區别在于耳朵。不用僞裝魔晶或幻覺魔晶的話,就隻有一種辦法——借助道具。
此道具非彼道具,據說是丹尼·艾力克斯四處找了半天材料,費了很大了力氣做出來的……
真實情況如何蘇枕不得而知,畢竟他回到這個世界以後就沒見過丹尼·艾力克斯,但當拿到那個仿真尖耳發箍的時候,他還是無言了好一陣。
隻不過,耳朵上的不同是解決了,蘇枕沒料到還有美醜這道坎橫在這裏。
假如精靈這個種族的平均顔值都是阿希斯那副模樣,那精靈确實可以說大部分人類都長得奇醜無比。
盡管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精靈,但不得不說,在這幾分鍾内,他已經将精靈的愚蠢和傲氣都體會了個遍。
“安東尼,不要這樣說,會很沒有禮貌。”另一名綠眼睛的精靈上前,對蘇枕和查理道:“我是米勒,他是安東尼。安東尼性格就是如此,你們不要介意。”
查理摸了摸自己的臉,茫然中夾雜着沮喪。
“這沒什麽。”蘇枕回道,他确實不介意。
精靈大概都是直腸子,一聽蘇枕說不介意,他們就直接把這件事給抛之腦後。
“光芒學派的異動是怎麽回事?你們可以詳細說說嗎?”米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