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他率領的究竟是保守派的哪股力量?
要怎麽回答才不會顯得突兀?顯得可疑?顯得在刻意攀上關系?
無數思緒劃過腦海,精密的計算在一瞬間完成。
我隻不過是你與卡蘭薩之間的一顆小棋子而已,既然這樣,那就讓這次試探回歸本質吧……蘇枕故意繃緊了身體,流露出些許遏制不住的緊張。
魯爾狠毒又老辣,自然不會放過他的這個變化,立刻安撫般地道:“沒事。在我面前,你盡管說。”
蘇枕猶豫片刻,最終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說道:“貝加大人,其實我原本沒有支持的黨派,就算有,因爲一直仰慕着您,我也……”
他忽地頓了一下,像是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不對,于是沉默了下來。
魯爾微妙地打量了他幾秒,随即笑道:“這樣啊……我知道了。哦,邊緣政區已經快要到了,你先挑兩瓶酒吧,我怕我等會兒就把這件事忘了。唉,做出的承諾可不能忘記啊。”
蘇枕強顔歡笑:“我的榮幸,貝加大人。”
“興奮”地随便拿了兩瓶包裝精美的酒之後,懸浮車也開到了邊緣政區。
蘇枕恨不得趕緊逃下車,但還是懂禮數地向魯爾道:“多謝您,貝加大人,那我就先離開了。”
“呵呵,去吧。”魯爾和善地道,說完還看向坐在駕駛座一直不出聲的助理,“漢斯,你怎麽一直沒跟蘇枕打招呼呢?”
“非常抱歉,貝加大人。”漢斯轉過頭,看向蘇枕,“初次見面,蘇先生。我是貝加大人的助理,漢斯·迪安。”
看到那張臉,蘇枕險些沒有控制住表情,心中驚愕無比。
這個家夥……這個魯爾·貝加的助理,竟然就是今天一早來報到處找他,并把他帶去卡蘭薩那裏的人!
他是個二五仔!
盡管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蘇枕仍控制住了表情和語氣,正常地與魯爾交談了幾句後便下了車,然後目送懸浮車離開。
他轉過身,走向邊緣政區的大樓,神情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
原以爲卡蘭薩放任我與魯爾·貝加接觸,是因爲他事先做了一些手腳,确保我不管去哪都能被監視,不讓事情脫離掌控,但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他會那麽放心,大概就是因爲那個助理是二五仔!
這二五仔的身份明顯對我沒有隐瞞,也是一個威脅嗎?叫我在魯爾·貝加面前注意言行舉止?隻能祈禱這個二五仔不會在卡蘭薩面前添油加醋了,那個時候确實沒有更好的辦法糊弄過去……
蘇枕邊走邊沉思,覺得自己在那麽多雙眼睛、那麽多個神經病的包圍下讨生活屬實不容易。卡蘭薩和魯爾都不信任他,魯爾就算真想招攬他,除了卡蘭薩的原因之外可能也就因爲他會說話,比較上道,和能力強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也不知道卡蘭薩把生存權之争的錄像改得怎麽樣了?魯爾鐵定會去查的,不,說不準早查完了,從魯爾的态度上來看應該還算合理吧。不過,這兩個人之間的火藥味還真濃啊……
蘇枕之前都沒仔細思考過卡蘭薩與魯爾之間的利害關系,如今親身參與了進來,才感覺事情不像想象中那麽簡單。
按照之前推測的,魯爾既想通過卡蘭薩牽制總統斯蒂芬·貝加,又覺得卡蘭薩不可信賴,提防、試探、阻礙、監控樣樣不少,而卡蘭薩的目的是接近魯爾……又擺脫魯爾。
總的來說,就是既讓斯蒂芬·貝加坐收漁翁之利,自己也得到好處,又不至于深陷泥淖。一次情理之中的算計。
算了,想那麽多幹什麽,反正我現在的任務就是幫卡蘭薩減輕他在魯爾那裏的一部分監視強度,不過就是苦了我,被那麽多人盯着……蘇枕簡直想長歎一口氣。
就在他思索這些事情的同時,熟悉的建築也近在眼前——正是他住過幾天的男住宿區。
蘇枕試着刷了一下自己的新卡,發現還能用,便直接進去和站在不遠處的肖景碰頭。
一看到這家夥蘇枕就想起來那十五張居心叵測的照片,于是走近後,他“呵”了一聲道:“看樣子玩得挺開心啊,什麽時候回來的?”
“好像是七點多吧,沒什麽印象,不過才溜達了幾個小時而已。”肖景仿佛沒感覺出他内心的不平衡,悠然回道:“外面也沒什麽好看的和好玩的,你留在崗位工作真是個明智的選擇,我非常欽佩你的敬業精神。”
蘇枕:“……”
他覺得自己有時候還不如一條狗,起碼狗在發瘋的時候還能咬死肖景。
忍了幾秒,蘇枕決定換個能讓自己稍微心平氣和一點的話題:“你找到區長住在哪了嗎?我把檢讨帶過來了。”
“你說的時候我可沒想到……”肖景的目光停留在他抱着的那兩瓶酒上,“你今晚竟然要帶着你非常有誠意的手寫檢讨和區長一醉方休,争取重新做人。”
“……”蘇枕誠懇發問,“你覺得我要是把這兩瓶酒砸到你頭上,他們會算我故意傷人嗎?”
肖景終于閉上了嘴,遺憾地帶着他開始往住宿區裏面走。
區長的房間不難找,肖景也提前确認過裏面有人。蘇枕把兩瓶酒丢給肖景,讓他在旁邊等着,自己去按了門鈴。
區長很快開門,看到蘇枕後愣了一下,不過立馬就想起他來了。
“你小子怎麽還敢來?我記得你沒按時交檢讨是吧!”
“我就是來交這個的,手寫。”蘇枕拿出折疊後的紙張,将其展開道:“不好意思,區長。我認爲我的道歉應該有點誠意,所以不小心忘了時間。你不看看嗎?”
“這,這,你說的對……”區長驚疑不定地看着那幾張滿滿當當的紙。
蘇枕進了區長的房間一趟,出來的時候身上隻穿着一件襯衣。
“走,順便去找找姜迎。”蘇枕說着就走了。
“喂,你别理所當然地把東西扔給我拿啊。”肖景無語了一瞬,在“像傻X一樣追上去”與“算了就這樣抱着吧”之間權衡了一下,最終還是拿上了酒。
不出一會兒他們就來到了姜迎的房間。姜迎和蘇枕打了個招呼:“從那邊過來應該挺遠的吧,要喝水嗎?”
“不用了,謝謝。”蘇枕道。
房門關閉,周圍又都是自己的同伴,蘇枕卻沒有放松,第一時間四處觀察了一下,向身後的肖景問道:“你确定這裏沒有監視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