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昨天那隻是一個意外,其實我很尊敬你的,團長。”肖景說得真心實意。
蘇枕旁聽得嘴角都抽搐了一下,他能感受到肖景現在隻有一種感情——那就是沒有感情,全憑一張嘴在胡說八道。
肖景頓了頓,帶着假笑接着道:“團長,你這次讓我們過來是有何貴幹?”
諾伯特沒理會這番話裏的陰陽怪氣,或者說一點也感受不出來。他扶了扶單片眼鏡,用自己那獨特的語調說:“昨天的表演非常精彩,我們首次在此地演出,就收獲了不少好評。在這其中,你們的貢獻功不可沒。”
雖然我們都是一個人打兩份工,還得随時承受生命危險,但和精彩應該一點關系都有吧……蘇枕聽得呆了呆。
在收集信息的時候,他就問過其他人具體遭遇過什麽。排除八局德州撲克的勝負、跟狗子們玩飛盤這兩個離譜到家的場面,正常的就隻有他自己和肖景,他是差點被猴子弄死,肖景則是同獅子進行博弈。
雖然肖景沒受什麽傷,但從他描述的場面想象,那隻會非常危險。
難不成就精彩在我們在刀鋒上行走?真變态啊……蘇枕就隻敢在心裏吐槽,要讓他說出來給諾伯特聽,不亞于讓他直接去死……
作爲馬戲團團長、罪惡深重的資本主義代表人,諾伯特怎麽可能不知道他的雇工每晚會經曆什麽。所以,有些東西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說明白了反而會打破明面上的和諧。
肖景自然也不會傻到去拆這個台,而是順着諾伯特的意思一想,厚着臉皮說:“既然這樣,那我們應該能得到點實質性的鼓勵吧,團長?畢竟我們後勤人員也是很累的。”
“這就是我讓你們到這裏來的原因。”諾伯特颔首,“演出的效果比我想象中還要好,我會在契約結束以後,爲你們增加報酬。”
“結束以後……”肖景意味不明地感慨道。
後面肯定少了一句話,如果你們還活着……蘇枕覺得諾伯特的資本屬性真是強悍到了極點——連這都要畫大餅!還有什麽你不能畫大餅的地方?
正常來講,難道不應該先給員工一點甜頭作爲誘餌,再讓他陷入一無所知的陷阱嗎?而諾伯特這個家夥竟然連給出誘餌這個步驟都省略了!
吐槽歸吐槽,蘇枕卻同時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提問道:“團長,既然談到了報酬,我恰好有一些問題。”
“你可以問。”諾伯特沒說到底回不回答。
“我注意到合……不,契約裏并沒有說明工資是什麽,所以我很好奇我們到底能得到什麽樣的報酬。”蘇枕說道。
諾伯特扶了扶眼鏡,神情不見變化,回道:“那會是你們需要的東西。”
“……謝謝你的解答,團長,我還有一個問題。”蘇枕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勉強說服了自己别較真,繼續問道:“狂熱的季節指的是什麽?”
諾伯特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望向沉寂在黑暗中的舞台。
“太陽馬戲團的巡演遵循一定的自然規律,我們在各種季節裏穿梭于各地,幫助觀衆消除因季節到來而染上的影響,狂熱的季節便是其中之一。”
“……”蘇枕發覺自己沒聽懂,于是轉頭看了一眼肖景,見後者竟然一副不明覺厲的模樣。
你還沉浸在表演裏了是吧!蘇枕頗感心累,想了想,又向諾伯特問道:“各種季節?影響?”
諾伯特又看了看他。
我知道我問題很多,可你爲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看着我……蘇枕被盯得有點發毛,給自己的行爲找理由:“我這個人求知欲比較強……”
“呵。”肖景發出了一個音節。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向我提出這些問題了。”諾比特緩緩地道,“季節分爲三種,分别是狂熱的季節、冷冽的季節和幻象的季節。在狂熱的季節裏,部分人的殺意、惡意等等負面情緒都會上升;冷冽的季節裏,部分人的情感會飛速流失;幻象的季節裏,部分人會陷入無法自拔的幻覺之中。而太陽馬戲團的任務,就是幫助這些人消除季節帶來的影響。”
“沒想到我們竟然在做那麽偉大的事情。”肖景聽完,明褒暗貶地驚奇道。
蘇枕則留意到了諾伯特無比精确的用詞——部分人。
單是馬戲團就如此古怪,來這裏看表演的人又能正常到哪去?如果每次演出都需要“耗費”一些雇工,那這些人都是在吃人血饅頭。
隻是,區分正常人與會被季節影響的人的地方到底在哪裏?
蘇枕在沉思中,又聽到肖景帶着笑意說:“對了,今晚的演出肯定會比昨天的更精彩,是吧?團長。”
“一場表演總少不了高潮。”諾伯特的聲音仍如此冷淡,“你們該回去工作了。”
很明顯,這是一次變相的趕人——蘇枕和肖景識趣地不再停留,立馬退了出來。
“從他嘴裏撬出點對我們有用的東西還真難,他上輩子是銀行的保險箱嗎?”才剛走出帳篷,肖景就毫不壓低聲音地嘀咕了一句。
“人家也不是聾子。”蘇枕委婉地提醒道。
肖景聳聳肩,不以爲然地說:“行吧。如果今晚就是表演的高潮部分,那我們不久之前猜的就都沒錯。這樣的話,現在我們就得趕緊想點辦法了,不然我猜——今晚我一定會不得好死。”
蘇枕一邊佩服他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一邊與他并肩行走,皺眉思考起來。
諾伯特讓他們前來的理由令人出乎意料,會回答他們那些問題的态度也是。
即使關于演出本身的問題諾伯特沒有回應,但這并不代表他們無法從諾伯特的語氣中聽出點什麽。當然,要是諾伯特表情再變化一下那就更好了。
因此,就算今晚的主題不是“分食”,危險程度也不會差到哪去。
“既然表演的主題會變,那讓表演成功的方法肯定也會變,更何況我們每個人能夠出來的方式都完全不一樣。”蘇枕開口道。
姜迎和林小倩雖然都是在做遊戲,但前者是玩着玩着不知怎的就出來了,後者卻是必須以正當手段取得一場遊戲的勝利。
而對于蘇枕自己和肖景,他是先得到了猴子的求情,被救了之後就出來了,肖景則是在與獅子的僵持中突然離開表演的。
這些東西完全沒有規律,那究竟要怎麽才能從中推斷出離開的方法?
還有,既然是表演……
蘇枕覺得,好像除了自己,其他人昨天的經曆好像都沒符合這個主題,但這算什麽突破口?
這時,肖景也結束了思索,歎了口氣:“真是倒黴啊……看來我們真得把希望寄托在動物身上了。”
這句話就一個意思——我也想不出辦法。
蘇枕也是同樣的想法,沉吟幾秒後道:“等回去我們商量一下,給你一些道具吧。”
“不用那麽麻煩,讓姜迎把那副眼鏡給我就行了,它在我這裏能有點用。”肖景說。
蘇枕腳步一頓,詢問道:“你确定?今晚會很危險,我們不是沒有多餘的道具。我的那個……”
“省省吧,你自己都那個樣,還想把那支鋼筆給我?”肖景打斷道,随即擺了擺手,“你們多個道具還能多一線生機,我多個道具就是自投羅網,戴副眼鏡就夠了。”
蘇枕突然停了下來,看着肖景懶洋洋地往前走,直到走了一段距離才回過身,看麻煩似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