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被說得還不了嘴的店員十分年輕,除開超市收銀員的外套,他的衣服很樸素,甚至看着有些廉價,能看出來這份工作應該是他想勤工儉學,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
在手電筒的光下,也有圍觀群衆眼尖地發現這個小店員的難處,便開始爲他說話。
超市裏的工作人員顯然不隻有這名小店員一個,但不論是剛才還是現在,都沒有人站出來。
團戰一觸即發,這下不隻那兩個人吵,人群也開始吵起來了。
蘇枕默默退居到稍微安靜的位置,并不想出聲參與這場亂鬥。
漸漸的,三樓和五樓都有很多人探頭出來看熱鬧,終于有一位大叔站出來怒喝一聲:“别吵了!”
蘇枕眼神微動,有些意外,然後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奇怪的反應。
“感覺越來越像那家夥了……”摁下心裏奇怪的想法,蘇枕繼續觀察。
大叔氣勢雄渾,頗有教導主任的氣質,吼完之後四周聲音戛然而止。
旋即在衆目睽睽之下,大叔和小店員進行了一番友善的心靈交流,不知道怎麽說的,反正小店員一直在連連點頭。
“現在情況特殊,大家如果餓了渴了,就自行去拿東西吧。”大叔對人群說,“不過大家拿了什麽要記好,等一切過去了再回來付錢。”
人群中傳來一陣嘀咕聲,但好歹是都同意了。
“回是回不去了,不過能夠支配這裏的資源,應該可以撐過一段時間。”
見到有些人蠢蠢欲動,看樣子是準備圓小時候的夢,進入超市胡吃海喝。
蘇枕隻是又瞥了一眼,然後回到三樓。
“哎?你去哪了?”
那名仍坐在地上的女生眼前一亮,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見到他如同見到失聯的親人一般。
這也難怪,畢竟蘇枕是她在這裏唯一一個認識的人。
蘇枕随口回答:“看熱鬧去了。”
女生跟着他走,更來勁了:“你說的是樓上嗎?那裏怎麽樣?剛剛好多人在圍觀,我擠不進去,又不敢上去湊熱鬧。”
“發生了一件好事。”蘇枕坐在玻璃窗旁,問:“我叫蘇枕,你叫什麽?”
“呂明玉。”
呂明玉看着他的臉,不好意思地說:“你還挺帥嘛。”
“……”蘇枕無奈,“你能回去坐嗎?”
“不行!”
蘇枕果斷地閉上眼裝睡覺。
良久,等到周圍沒有了聲響,他重新睜開眼,看向窗外。
不僅沒有武器……道具、技能卡更難找,不能心急跑出去。不過,雖然喪屍們暫時給足了下馬威,但大部分人應該都不知道外面十分危險,如果有人要強行出去,該怎麽攔住他?
雖然這裏是暫時是安全的,但更不能一直待在這裏,在食物耗盡之前必須想到辦法……
蘇枕調整了姿勢,重新入睡。
轉天清晨,蘇枕就已經醒來。
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地方能安全休息幾個小時也算不錯了,況且這還是他許久以來的第一次睡眠,變成石頭的不算。
蘇枕在窗邊凝視着街道,發現外面變熱鬧了點。
沒錯,遊走的喪屍越來越多了,看來外面的情況不容樂觀。
出去的計劃還必須再慎重一點……在他思索的功夫,呂明玉也醒了,揉了揉眼睛問他:“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我要去吃點東西,你一起來嗎?”
“吃東西?”
蘇枕便簡單地将昨晚的事情告訴她。
呂明玉聽後有點後悔自己沒能湊上熱鬧,也明白了爲什麽蘇枕說這是件好事。
還好他們被關在超市裏面,有食物和水,如果沒有這些東西的話……後果将不堪設想。
現在還在睡覺的人很少,而且已經有大部分人在吃東西了,還有拼命在刷手機的。
看到他們着急的表情,蘇枕隻覺得太天真了。
剛剛他就讓呂明玉犧牲一點手機電量,開機上網試試,果不其然,什麽解釋也沒有,隻有對此的讨論量肉眼可見地減少。
那是面向全網的通告,要是讨論的人隻減少了一點,他還可以理解,可是轉發、評論的次數卻正在飛速流逝。
看來病毒已經流出本市了。
兩人吃了點冷食,補充了水分,時間才過了半個多小時,蘇枕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一樓傳來十分明顯的騷動,甚至夾雜着辱罵聲。
蘇枕拿着一瓶水,與呂明玉一起走出超市,在圍欄前觀看下方的場景。
大家吃喝拉撒都在同一個地方,休息也肯定休息不好,明明前一天還行走于人類社會,現在卻如同生活在豬圈,不是所有人都接受得了的。
但除了這個情況,也有意外。
爲了暫時保障自己的安全,蘇枕決定下去一趟。如果那人是爲了自己生死未蔔的家人才不顧自己死活想出去的,可以用溫柔一點的方法勸阻,如果不是,那就另當别論了。
蘇枕喝了口水,然後塞給一旁的呂明玉。
“幫我拿一會兒,謝謝。”
然後他留下一臉懵逼的呂明玉,自己下樓了。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
一個穿着時髦的小年輕被四個人死死拉住,周圍人都在苦口婆心地勸解。
蘇枕靠近一名正在碎碎念的大爺,聽到了“造孽”“這就是命啊”等詞,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麽了,便識趣地換了一個目标。
“哥,那邊發生什麽了?”
旁觀的男人一驚,轉過頭看他,神情有些慌亂。
蘇枕眉頭微微一皺,旋即放松面部表情,繼續發問:“發生什麽了啊?”
男人見他是個還未踏足社會、乳臭未幹的大學生,明顯地松了口氣,回答:“那邊的年輕人受不了被關在這裏,說這兒又髒又臭,吃也吃不好,還不如出去和狂犬病決一死戰呢。”
蘇枕笑道:“這真的是狂犬病嗎?”
男人神情一僵,呵呵笑道:“那當然是了,市長親口承認的,還能有假嗎?我看你是個大學生,以爲你書讀的夠多了,沒想到你看起來還是相信奇奇怪怪的那套啊。”
他努努嘴,示意蘇枕看剛剛的那個大爺,“諾,就是那老頭,嘴裏唠叨着鬼啊怪啊什麽的,一點都不科學。”
蘇枕沒接這個話茬,接着問:“那之前的那些警察是怎麽被殺死的?”
“誰被殺死了?你親眼看見了嗎?”男人反問,“不過隻是處理狂犬病患者的時候出了點小問題而已,你這麽異想天開的,電視劇看多了吧。”
男人話裏的漏洞太多,蘇枕懶得和他拌嘴,現在已經确定他就是慫恿青年的家夥了,卻不由得惆怅起來。
說他沒腦子吧,可一套歪理卻說得理直氣壯,這就是天賦嗎?
眼見小年輕的鬧騰讓那一圈好心人的心拔涼拔涼的,已經隐隐有要松手随他去的趨勢,蘇枕不再耽擱,快步走過去。
“對不住,對不住,謝謝大家幫我攔他啊。”
蘇枕提高音量,邊走邊說,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這是我兄弟,他從小到大沒受過多少苦,一時半會沒能接受這個環境,于是腦子發熱想沖出去,請大家諒解一下。哎,哥,你手怎麽了,先去包紮一下吧。”
被點名的西裝男一愣,看向自己被抓破皮的手,連忙擺頭:“不用了不用了。”
看到蘇枕好兄弟似地攬住呆滞的小年輕的肩膀,他繼續說道:“你既然是他朋友,更應該勸勸他啊,外面那麽危險,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個人受不了,難道我們就受得了啊?!”
“您說的對,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代他向您道歉。”
見蘇枕态度誠懇,西裝男也沒心力追究了,朝旁邊幾人擺擺手,一同走了。
而蘇枕趁身旁這人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怎麽突然多了個兄弟,趕緊把他帶到角落,遠離剛剛那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和衆人的視線。
跑路完成,小年輕才開始掙紮,“你誰啊你,快放開我!”
蘇枕摁住他,用驚訝的語氣說:“你不記得我了?我是你隔壁寝室,跟你從同一個地方來留學的,一個專業,有次咱倆還一起做小組作業呢。”
“呃……”
聽他說的那麽真實,小年輕停止了掙紮,開始思考起來:“可我不住學校裏啊。”
“……”蘇枕努力保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