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這可是青梅竹馬——小時候的朋友,等長大之後再次相逢,也是一樁好事。”
“沒錯,那些世家子弟雇殺手殺人,與我們宋家有什麽關系。”
“正好解釋清楚,大家還是朋友。”
“渾天門傳人……以後大小姐還用得上,正好結交一二。”
宋音塵靜靜看着衆人,神情有些惘然。
小時候的朋友,長大了再次相逢。
确實是喜事。
但這一切完全跟自己無關。
這一切不過是家族的買賣和交換。
作爲一個普通人,竟敢妄言喜歡沈夜,然後招引禍患,害死了幾萬人,引邪神降臨,又殺了雲山港三十萬人。
連一幫頂層的世家子弟都因爲這件事而不好過。
——所有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作爲一個普通人——
我以後的人生要怎麽辦?
宋音塵看着衆人,聽着他們興緻勃勃的談論,隻覺得一切真實的情感都已遠去,此刻仿如虛幻不實的夢境。
那歡聲笑語之中的憧憧人影,就像記憶中那一年的冬天。
那一年。
姐姐覺醒了族中上古時代的天賦,引起轟動,被所有人圍繞恭賀,被母親抱在懷裏,父親也喜笑顔開。
而自己因爲測試前幾天落水,受了驚吓,正在發燒,勉強支撐着前來測試。
自己在測試中顯示出資質平平。
當時的姐姐春風滿面,随手放出法界認可的光,被衆人恭維不停,連一向不苟言笑的父親亦把她高高舉起,放在肩膀上。
再也沒有人記得是誰把自己推落水中。
沒有人挪開半分注意力。
隻有褒獎和贊揚。
而自己跌坐在測試台上,孤立無援,隻能怔怔地看着熱鬧人群,就像身處另一個世界。
但是一切還沒完。
姐姐看了過來。
“妹妹,前天是不小心推你的,不要怪姐姐,好嗎?”
姐姐咬着嘴唇,無比真誠地握着自己的手。
她的指尖已經刺入自己的手掌。
自己忍不住落淚。
人群靜了下來,在靜靜飄落的冬雪中,他們就像是一座座毫無情感的石像。
潮水在那一天退去。
那每一座靜默的石像都如同猙獰怪物,圍繞在自己左右,而自己茕茕孑立,于衆目睽睽之下,沒有任何依靠,被走上來的父親狠狠扇了一耳光。
緊接着便是黑暗。
——自己昏了過去。
這些年。
幾乎每一件事情,都如同那天那時,從未有過改變。
畢竟在所有人眼中,自己隻是一個廢物。
可是——
沒有人知道,那天之後,自己很快就覺醒了天賦。
換做以往自己肯定雀躍不已,飛快的跑去告訴爸爸媽媽。
然而見識過那樣的情景後,自己已經忘記了要跟任何人說。
度日如年。
直到最近,自己才有了第一次出門的意願。
一刻鍾。
事情很快商定。
宋音塵被推出了書房,一直推回了她自己的房間。
明天自己要去道歉。
之後……
或許下一次用得上自己的時候,自己才會再次出現在父親和姐姐面前。
然而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
法界。
沈夜的房間。
“是你!”
沈夜吃驚道。
“當然是我——我不是說了麽,你考試過關之後,我會來拿你說的那個石頭。”小女孩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
“可你怎麽能進入息壤高中的法界?”沈夜疑惑地問。
“息壤高中把這裏劃歸自己,其實依然屬于法界的一部分,我隻要想來,還不是能來?”小女孩搖晃着雙腿,得意地說。
“原來如此……”
沈夜轉動指環,将來自諾頓親王的那一枚神聖悲憫寶鑽放在桌上。
小女孩渾不在意的看了一眼,然後眼睛就挪不開了。
那顆價值連城的神聖悲憫寶鑽散發出柔和的金芒,映照着四周一切。
女孩那張小小的臉立刻緊繃起來。
她坐直身體,冷聲道:“你從哪裏搞來的這寶物?萬一被有心人知道了,一定會殺伱。”
“放心啦,是我打工掙來的,絕對不會出問題。”沈夜擺手說。
“打工?打工能賺這樣的寶物?你真當我是小孩子?”
小女孩三連問。
“真的!你拿去給你們家小姐用,看能不能解除她身上的詛咒,又或者能緩解一下也好啊。”沈夜懶得解釋,直接說道。
——你本來就是小孩子嘛。
小女孩看他神情不似作僞,遲疑半晌,慢慢伸手将寶鑽拿起來,攤開放在掌心。
“那我真的拿走了?”
她試探着問。
沈夜失笑道:“拿去吧,之前她兩次派你來幫忙,我非常感念,這個石頭當做還禮。”
“我替小姐謝謝你的好意,希望你在未來能一切順利。”小女孩輕聲說。
她的話質樸而真誠,反倒讓沈夜有些不适應。
沈夜也認真起來,說:
“我這邊不操心,倒是她要好好保重身體,争取早日康複——替我問她好。”
小女孩默了默,低頭将寶鑽收了,轉身朝外走去。
“對了。”
她忽然又轉過身,望向沈夜,說:“宋清允的事……你會怪她嗎?”
“不知道,”沈夜搖搖頭,“如果她隻是無心說這些話,卻被别人有心記錄,而且她之後并沒有參與後續的任何事,我也許會試着原諒她,但如果她是有心的,那就不要怪我了。”
小女孩遲疑着,猛然下了決心,說:
“我得到一個消息,宋家的家主想讓二小姐替大小姐頂罪,說這件事其實是二小姐頑皮,假冒大小姐跟那些人說喜歡你。”
沈夜想起了那段視頻,不由問道:“爲何會這樣?是因爲後果已經無法收拾了?”
“對,其實攻擊雲山港的邪神并沒有死,反而從容完成了獻祭儀式,這才消失不見。”小女孩說。
“所以讓宋音塵出來頂罪?”沈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