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姬天明打斷了男修的話，輕輕颔首。
他的神色很平靜，眼神清澈。
“我所說的……還是最好的結果。”男修還是沒有放棄勸阻，說道，“最大的可能，是要将你處決……”
二者交談的時候，方羽就站在一旁。
但他就像是透明的一般，藍衣修士并未在意他的存在。
聽着二者的談話，方羽基本上可以确定，眼前這名男修就是東獄的前任鎮守者！
“姬天明想要做的事情隻是滅掉三界會這個勢力，可爲何需要承擔那麽大的後果？要被押入仙界大獄，甚至還要被處決？”方羽眉頭緊鎖，心中疑惑。
在仙界當中，大族之間或是勢力之間的交戰是尋常之事，甚至可以說無時無刻都在發生。
一個大族被滅了，又會有新的大族誕生和崛起，勢力也是同理。
三界會這麽一個針對人族的勢力……他們可以随意屠殺人族，爲何人族就不能反抗？
姬天明想要滅掉三界會，爲何就得承擔那麽嚴重的後果？
方羽感到無法理解。
“天明，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知道你背負的責任。”男修繼續說道，“可是，一切都還可以從長計議，隻要你能活着，人族就還有希望。”
“你錯了，爲了讓徹底滅亡人族，最終，他們也會找到我。”姬天明搖了搖頭，答道，“我說的不隻是三界會，還有更多的存在。”
聽聞此言，男修臉色變幻。
“不需要再勸我，我已經決定了。”姬天明說道，“從我繼承大道開始，我便有了自己的責任，我不會退縮。”
“可你……隻差半步就能證道，你甚至已經開創仙帝之術……”男修說道。
“人族不能成帝，至少在當下。”姬天明笑了笑，說道，“無妨，我會把帝術留給後來者，隻要人族尚在，總會有人能繼承我的一切。”
藍衣男修不再說話，看向姬天明的眼神中，既有悲傷，又有不忍。
“我來見你，隻是想要确保……若我做到将三界會盡數殺滅，是否……一定能夠保證，可以把責任追溯到整個人族？”姬天明看向男修，說道，“必須由整個人族來承擔罪責。”
男修深吸一口氣，答道：“既然答應了你，我會做到。”
“那就好。”姬天明微笑道。
“唉。”男修往前走了一步，拍了拍姬天明的肩膀，歎了口氣，說道，“他們一旦被流放到下位面，就會失去所有在仙界中的記憶，也就意味着……他們會徹底忘記你。”
“除非有後來者降臨下去，告訴他們一切……否則，你做了這麽多，卻誰也不知……”
“我就是希望他們能忘記一切。”姬天明答道，“他們的記憶中隻有被奴役的屈辱，被折磨的痛苦……忘記了，才能重新開始，才能真正看到希望。”
男修低下頭，沒再說話。
而此刻，站在旁邊的方羽，内心卻掀起驚濤駭浪。
讓整個人族承擔罪責……
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姬天明的目的！
姬天明滅掉三界會，不隻是爲了表面上的結果。
真正想要的是……讓自身以及整個人族承擔罪責！
“大天辰界會被流放到下位面，就逐漸演變成之後的大天辰星！”方羽看向姬天明，眼神中閃爍着震撼的光芒，“姬天明對那些統領所說的隐藏大天辰界的方式，實際上是讓大天辰界流放到下位面！”
“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證這群人族的安全！”
“如今的仙界，除了三界會以外，其他族群勢力不至于承擔着巨大風險降臨到下位面去屠殺人族！”
方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姬天明。
他之前想得太簡單了。
“三界會目前牽連多少族群？”姬天明看向男修，又問道。
“很多，三界之印的加持，誘惑力極大，讓許多族群爲之癫狂。”男修沉聲道，“三界會也是以這樣的方式迅速擴大自身勢力，從而掌握更多的情報，用以找到更多的人族……并且屠戮。”
“目前與三界會相關，或已被種下三界之印的修士數量或許有千萬之數，涉及數百個族群及勢力，遍布仙界各部。”
“所以我剛才才會說……”
“這樣一來，讓大天辰界流放的罪責，也就更加穩妥了。”姬天明打斷了男修的話。
男修不再多言，隻是将手搭在姬天明的肩膀上。
“我很高興能夠認識你這位朋友。”男修說道。
“我也一樣，實在感謝你對我的幫助。”姬天明答道，“若還有未來，我定會盡力報答。”
“會有的，未來……我們可在仙山共叙。”男修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若我不是現在的身份，我更希望與你并肩殺敵。”
方羽看着這一幕，已經明白姬天明隻是對付三界會，爲何需要背負那麽大的罪名。
當初他讓孔因搜尋關于姬天明的情報，隻得到一個結論。
那就是姬天明因爲屠殺太多生靈而犯下重罪，至此被押入東獄。
當時方羽還不太相信，覺得姬天明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
可現在，他才知道……這是因何緣由。
三界會在這個時期急劇擴張，讓三界之印如同一顆顆種子般，散布在仙界各個仙域界域當中生根發芽！
隻要融合三界之印的修士，就會想要找到并且屠殺人族！
那麽，想要徹底除掉三界會，就得把這些融合了三界之印的修士全部滅殺！
這是唯一的辦法。
按藍衣男修的說法，當下三界會下的修士……已有數百萬之數，牽連衆多族群勢力！
殺死這麽多的修士，關鍵還牽連了那麽多的族群勢力，自然需要承擔極大的罪責！
但姬天明并不在意這一點。
反而，希望通過藍衣男修的幫助，讓大天辰界被流放，從而保住當中的那部分人族修士。
至于他自身……即便被處決，他也能夠接受。
正如方羽先前所言。
姬天明做出的最後抉擇，是放棄了自己，盡最大努力保住了人族。
而事實上，也别無選擇。
三界會這般擴張，若是不除，仙界中的人族很快就會被屠盡。
“姬前輩……”
方羽看着姬天明的身影，心中隻有崇敬。
“嗡嗡嗡……”
這時，方羽的耳邊傳來一陣嗡鳴聲。
他感覺眼前的場景變得虛幻。
虛幻之中，眼前姬天明和藍衣男修的身影逐漸消散。
随後，一個個場景開始在方羽的眼前掠過。
一身白衣的姬天明，立于一處平原之上。
他的背後，八件泛着金光的大道仙器懸浮于空中。
而在他的前方，是一道泛着赤紅光芒的三界之印！
“殺！把他殺了！人族便再無強者，任由我們屠殺！”
“殺了他，我們可以得到最大的加成！”
“把這個人族宰了！都給我上！”
一道道充滿仇恨以及殺意的叫喊聲從四面八方襲來。
姬天明獨自一人，立于空中，催動一件件大道仙器，大面積地抹殺這些三界會的修士！
“轟轟轟……”
道道轟鳴聲在耳邊響起。
方羽眼前的場景不斷變幻。
但是，過程基本是相似的。
姬天明以一己之力，面對不同仙域，不同族群勢力的諸多修士。
這些修士在三界之印的加持下，實力得到極大的提升，癫狂無比。
爲了殺死姬天明，他們甚至不懼死亡！
“嗖嗖嗖……”
一幕幕場景閃過。
雖然姬天明的身影一直都在。
但方羽可以清楚地看到，姬天明的白衣上，沾染着越來越多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