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二人拖至亂茔崗,喂食胷狗。”宮裝美婦冷聲道。
“夫人,敬請息怒,這孩子畢竟是三少爺啊,萬一老爺回來,夫人恐怕不好交待…?”旁邊一名绛色戎服,虬髯大漢面色恭敬,拱手提醒道。
“爾敢!哼…,也罷,姑且饒了這賤婢,将此二人抛到後府雜院,任其自生自滅,爾等若有周濟,我扒誰的皮!”美婦稍一猶豫,面色含霜冷聲道。
“諾!趕緊擡走!”那虬髯大漢神色一喜,闆着臉一揮手。登時上來三名家仆将二人置在木闆上,擡起木闆朝府後深處而去。
“夫人放心,小的親自督辦。”虬髯大漢低頭讨好道。
美婦冷哼,扭動細腰拂袖入了内堂,虬髯大漢躬身拱手,隻送的美婦不見蹤影才敢直起腰身,轉身朝三人追去。
再說幽州域,域主樊峻,其玄仙修爲在幽洲疆域獨霸一方,乃一方官派領主,如今他滿身污泥,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直起腰身,抹了一把額頭冷汗面色呆滞,心有餘悸自語道:
“剛才那神識一擊好是兇險,看來那顆綠珠定是,外界某位大能遺寶,或是隕落,将神魂或神格寄于此珠,破界而來,憑這一擊,我想他的修爲不在仙帝之下,他慌不擇路闖入冥界,定爲奪舍而來,必定受了重傷,嗯…。樊峻皺眉,思索一陣後,眼神一亮,自語道:“常言道,富貴險中求,如此逆天機遇,我焉能放過,嗯…,此事暫不聲張,定要奪得此珠!”想到此處,樊峻騰身而起,站在空中,放開神識,朝綠珠遠遁方向搜尋。
再說那虬髯大漢,緊走慢趕,幾步追上了三人,快到近前卻聽一名姓葛的家仆歎息道:“唉…,芮夫人勢大,優夫人真是可憐啊。”
“唉…,可不是嗎?這優夫人真是不幸啊,錯就錯在這孩子是三少爺,倘若不是,倒也落個逍遙自在。”擡着木闆的另一名姓嚴的家仆,歎息道。
“嗯…,的确如此啊,遙想當年,幾位夫人個個年輕貌美,心地良善,平日裏待我們不簿,唉…,隻是這芮姬夫人一來,自恃出身高貴,修爲驚人,卻想不到…,她的心腸如此歹毒,幾年時間,幾位夫人,少爺,小姐均死于非命,唉…,可悲啊可歎,我等下人真是命賤如草芥,唉…。”葛姓家仆面現悲憤歎氣道。
“噓…,你倆小聲點。”另一名護送的季姓家仆,伸出手指警告道。“那…哼!”葛姓家仆欲言又止,面色冰寒。見這家夥不服氣,季姓家仆卻一臉獰笑,幸災若禍又陰陽怪氣冷聲道:“這怪得了誰啊?哼…,要我說,怪隻怪這優氏自不量力,連府主大人都對芮姬夫人敬畏如虎,何況我們?爾等遵令就是。”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木闆上的優氏,眼神中迸發出殘忍,自語歎氣道:“唉…,可惜了…,想當年優夫人多麽地貌美如花,讓我敬爲天人,可惜啊,如今已是,狀若枯槁,形同骷髅,白瞎了當年一身白花花的嬌軀,你看,這渾身上下盡是血污爛肉,沒一處好地方。”季姓家仆說着忍不住伸手,擰了一下女人胸前垂乳,面現貪銀之色惋惜道:“唉…,若不是她身上肮髒,爺我今天必在她身上放放火氣。”
“季禮!你…!焉何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想當年,你也曾受過夫人恩惠,如今落井下石,你還有點良心嘛?”憤怒的葛姓家仆真想撲上去咬季禮一口,怒斥道。
“良心…?”季禮面罩寒霜輕蔑道:“你他娘的在燕都府給我講良心?哼!你還是省省吧,這是個人吃人鬼吃鬼的世界,哼!你他媽的,今天若不是看在我們同階份上,你倆剛才所言,我必讓芮夫人知曉,哼!”季禮面露不屑威脅道。
葛姓,嚴姓家仆聞言,驚出一身冷汗,趕緊低頭作揖答謝。
“爾等休要胡言,趕快走!”虬髯大漢眼神冰寒突然冷聲道。
“啊,是…是。”三人見是護衛總管大人過來 趕忙應諾。擡着木闆朝府衙深處走去。府衙至深處,乃是一荒蕪人煙破敗不堪的庭院,這裏原是一片菜地,有幾間茅舍,一堵矮牆早已斷了缺口,牆外有一條大河,河的另一邊就是連綿不斷的胷鬼山。如今這裏早已荒廢,鮮有人來。
三人将木闆擡進一間破屋内,虬髯大漢令其放在地上寒聲道:“爾等速去值守,再敢胡言亂語,讓我聽到,剝了你們的皮!”三人聞言趕緊應諾告退。待人遠去,虬髯大漢才轉身看上地上母子兩人,面現愁容,歎息一聲,一雙虎目盡是惋惜。趕忙伏身将手搭在少年手腕處,稍後不久,不僅搖頭苦笑道:
“唉…,這小少爺命還真硬,竟還有一口氣在,唉,可惜了。”虬髯大漢不知想起什麽,虎目逞現淚光,低聲歎道:“小姐啊小姐,恕我蒲洪無能。”說着,嗯索了一會,眼露毅然之色,伸出雙手,分别按在母子兩人心髒上,開始渡給兩人陰煞元氣。大約半炷香後,才收回雙手,手一拍儲物袋,一個小丹瓶出現掌中,從裏倒出幾粒丹藥捏碎,又取出水襄将丹藥溶化,迸出元氣将丹藥裹住,小心翼翼渡入兩人口中,又矮身蹲着觀察良久,見母子面色好轉,想了想,又拿出一個小丹瓷瓶幾個囊餅和幾件衣服,将衣服爲兩人蓋好,餘下東西塞入少年懷裏。
“但願冥天護佑,小姐和少爺能逃過此劫,小姐保重!”
蒲洪雙膝跪地雙手合實,面現誠摯禱告一番,然後起身,将屋門關好,又找來一塊木闆,将房門從外面抵住,才轉身離開。
這是一處雜草縱生,荒廢許久的菜園,園子内有幾片曾經開墾過的土地,上面雜草縱生,不過,卻長着一些蔬菜植物,破敗的院牆外是一條大河,大河繞着山腳從旁流過,河水倒也清澈,現在已是深秋季節,發黃枯萎的野草倒伏在河邊,不時有幾尾魚兒從草裏越出,弄出一點水聲。
入夜。荒蕪的菜園裏陰風陣陣,甚是蕭瑟,遠處叢林山脈上,有點點鬼火晃動,不時能聽見怨魂啼哭的聲音,一隻隻三尺多高,醜陋兇猛的胷狗,正在捕捉孤魂野魄,那些隻有形态沒有實體的孤魂野魄,散發出茔茔綠光四處躲閃,但胷狗可怖的大嘴一張,一隻隻茔光,被它們吸入肚中,令人奇怪的是,那些沒有實體的孤魂,一入胷狗口中,竟發出骨骼碎裂的嚼碎聲,凄凄慘慘的冥界一到夜晚,盡顯得那麽蕭瑟,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
兩天之後。草窩裏的少年手指輕微動了一下,幾滴清水灌入他的口中,良久之後,少年竟奇迹般從死神手中醒來。
桓石虔感到自己渾身都在痛疼,尤其是頭部,疼的他發木毫無感覺,他沒有一絲力氣,連睜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冰涼甘甜的清水,還在不斷喂入他的口中,一種從未有過的疼痛和寒冷,令他渾身顫抖,牙關打顫,咯咯作響。緊縮的殘軀更是抖若篩糠,他的眼窩深陷,皮包着骨頭,頭上有一寸大的傷口,上面血肉已結成血痂。他的面色慘白,嘴唇更是冰冷蒼白,這樣的痛苦和寒冷讓他又想昏厥。
忽然,桓石虔感覺自己被人抱在懷裏,那人将自己整個身體緊緊摟在懷裏,依偎着那人,桓石虔慢慢感覺到一點點溫暖,逐漸傳了過來。
“我這是在哪裏?抱着我的是誰?記得我被箭矢射死了…。怎麽…,我還有感覺?難道我沒死…?”桓石虔的記憶在慢慢恢複。
冰涼的水似甘露,滋潤着他幹裂的嘴唇 ,逐漸溫暖的懷裏,讓桓石虔感覺好受了些,“咕噜噜”喉嚨咽水的聲音在靜谧的小屋裏,格外的清晰。
一聲嗚咽哭泣,打破了桓石虔的沉思,他不知現在在那裏,抱着他的又是誰,他努力想睜開眼睛,但眼前一片黑暗,隻有一個模糊單薄的身影,正抱着自己,桓石虔一驚!堂堂八尺男兒怎會依偎在别人懷裏?
桓石虔用盡力氣,努力睜開眼睛,良久之後,他才看清眼前之人,他吓了一跳,這究竟是人還是鬼?但見那人,頭發稀疏焦黃,皮包如柴的臉上全是骨頭,她的皺紋很深,眼窩深陷,目光毫無生色,單簿僵硬的身軀,皮包着骨頭如同骷髅,若不是那人抱着自己,分明已是死人。此時。婦人呆滞的眼睛裏竟然有鮮血從眶而出,她幹癟蒼白的嘴唇,在不住的顫抖,想說出話來,但唇瓣卻哆嗦的厲害。見桓石虔醒來,那婦人眼睛有了光澤,她嗚咽的更加厲害,幹癟的嘴巴張了幾下似乎不會說話,隻是将桓石虔緊緊摟在懷裏。
桓石虔,現在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形同幼兒,他呆若木雞…。
“我怎麽會變成了小孩?難道我轉世投胎了?難道這裏…就是陰間?不對,聽人說,人死之後轉世投胎是要變回嬰兒的,可我現在,分明是個幼童小兒,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記得在襄陽城下,我被亂箭攢心…,而這婦人又是誰?”
若知下回,請看下文:落難人母子連心,綠珠傳玄冥心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