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男人從櫃台上拿了一個小吧勺,伸進那杯五顔六色、花花綠綠的雞尾酒裏,呵護愛人般輕輕攪拌......
不多時,幾種極其亮眼、層次分明的顔色,逐漸混合在一起,化作一片灰白色的渾濁......
和最開始的那一杯瑰麗無比的酒大相徑庭。
“......”
“另外,容我稍加提醒......這杯酒中,完全沒有添加任何刺激性的小料......畢竟您的味覺......嗯?”
白夜不得不承認,這家夥有兩把刷子,隻是看了幾眼,就幾乎要将自己看了個透徹......
“你能看見很多别人看不見的東西?”
“嗬......也就是勉強可以抵達靈魂層次而已......這位客人身上包裹着數種截然不同的靈魂外衣......然而其下隐藏着的......仍是一片無生氣的灰白......”
白夜微微一笑,擡起酒杯,輕輕呷了一口。
不出意外的無味。
卻能感受到那種蒼白幹澀的口感......
這家夥知道自己沒有味覺,于是将想要表達的一切都寄予口感上了......有意思......
與此同時,男人又端上另一杯調飲,推到無月面前。
“......還有我的嗎?”
無月問道。
“那是自然,每一位初次來到這裏的客人,都有一份......否則便是我招待不周了......”
“可是我不能喝......”
“請放心,沒有酒精......”
“師父?”無月看向白夜。
“沒事,喝吧,這可是難得一遇的體驗......”
“唔......”
無月看向屬于自己的那一杯。
整體是深藍如海的色調,杯底沉入一顆形似石塊的東西,石塊周圍包裹着一串串氣泡,正向上漂浮......最神奇的是,液面竟憑空一圈圈地泛起了漣漪......
“這是什麽意思啊?”無月向男人問道。
“這一杯,我稱其爲‘水中石’......緻敬我等不知從何而來,欲往何方的命運......銘記這時代激起的漣漪......”
“......”
無月沒聽懂男人話裏的意思,總之是在說“命運”之類的事吧......
含住吸管,無月也是輕輕吸了一口。
“咳咳!”
氣泡水的感覺,無月還是第一次體驗,還不小心被嗆了一下。
“怎麽樣?滋味如何?”白夜問道。
“嗯......酸酸甜甜......還有點苦......而且好多......氣泡?”
“哦對了,杯底的石頭其實是包着糖衣的巧克力,還請盡快品嘗......”
一旁的男人提醒了一句。
......
一邊品味着特調飲品,白夜又和面前的男人展開了對話。
“你和你的酒館,就一直在這裏?沒出去過?”
“我本人自然是無法離開酒館的,一旦離開,酒館會消失,我也會消失......有關我們的一切都會消失。”
“但相對的,隻要你不離開酒館,你就是無敵的......沒錯吧?”
“客人很敏銳,偌大的酒館就隻有我一人,安全終究是需要保障的......得益于這一法則,至今無人敢在這裏鬧事......”
“你倒是知無不言......”
“無妨,畢竟酒館就是一個這樣的地方,交流與傾訴的好地方......”
“除了我們,你還見過其他人嗎?我是指和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
“當然有,一位風塵仆仆的小姐,那天帶着一身沙子沖進了這裏,我照例請這位小姐喝了一杯,然後送她回去了。”
“還真有啊......”
......
“話說回來,還沒請教你的名字?”
聊得熟絡起來以後,白夜問道。
“名字?不,我的名字早就已經如雲霧般彌散了......就和酒館的名字一樣,變得毫無意義......雖然我很願意告訴客人,但是不存在的東西,無論如何也還是講不出口的......”
男人的話說得十分坦然,似乎這個問題早就已經有無數人問過了,而他本人,也早就不在意了......
“客人您要是願意的話,叫我‘久保’就行了......”
“酒保?”
“沒錯,久保。”
“對了,你剛才說‘初次到來’......難道說你這種随機開門的地方,還有回頭客?”
“哈,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雖然我也不知道酒館的入口會在何時何地開啓,迎接來的又是什麽樣的客人,但來者即是客......看......這就來了......”
久保指着酒館緊閉的大門說道。
啪地一聲,酒館的門被打開,從光裏面鑽出一個......全身包裹着機甲的人?
“歡迎光臨,又見面了,中士。”
“要開戰了,先來你這裏喝一杯。”
無感情的機械音響起。
“還是老樣子?”
“不,今天來點新花樣,‘夢死’......對,就這個。”
“......戰前還是不要喝度數太高的酒,當然,如果你執意要喝,我也不會攔着。”
“我自有分寸,你盡管上。”
身着機甲者走向了吧台,正好看見了無月和白夜。
“今天運氣不錯,竟然還能看見新面孔。”
機甲頭部開始變形,露出一張堅毅的中年男人的臉。
“抱歉,小妹妹,可以讓個座嗎?”
“.......”
無月從沒見過這種大鐵疙瘩,有些緊張,什麽也沒說,隻是起身讓座。
“謝謝。”
機甲男點頭示意,随後看向了白夜。
“請問這位小姐貴姓?”
白夜什麽都沒說,隻是默默變成了影三的模樣。
“.......”
男人的笑容瞬間凝固。
“我錯了,不該在你這裏随便搭讪的......天知道會遇見個什麽人......”
“兄弟,看樣子,你們是從......比較原始的世界來的?”
“原始?那要看你對魔法怎麽定義了。”
“魔法?沒見過,有母艦上的相位裂解炮強嗎?”
“你那什麽炮我也沒見過,但我覺得可以有......”
作爲同時見識過科技與魔法的人,白夜覺得還是基于幻想的魔法創造力會更強些......
話不投機半句多,再加上白夜現在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糙漢子,機甲男瞬間沒了興緻,正好久保将他點的酒放到了面前,便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那個......夥計,我估計下次來不了了,大概會死在戰場上......”
喝着喝着,男人突然對久保說道。
“......是嗎......”
久保頓了頓,依舊背身擦洗着酒具。
“聽說你們這裏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酒?你看我行嗎?”
“......行......”
“謝了。”
男人釋懷一笑,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轉身向門外走去。
目送着男人離開,白夜又看向了吧台中挂着的那張酒品目錄......
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該走了,無月......”
“另外.....久保,你這裏有會員什麽的嗎?就像剛才那人一樣可以随時進來的憑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