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米爾自然發現異象,不過他和其他精靈一樣權當做女神顯露的神迹,跳上祭台,他鄭重把權杖放在神像手中,優雅單膝下跪在神像腳下,像是即将被女神戴冠的勇者,充滿史書記載的史詩感。
“我艾露芙·拉米爾,生于女神注視之地,流淌着王的血脈,心賦仁愛與寬容,在今日這個偉大而神聖的時刻,向精靈族最古老最美麗的母親神獻上不滅的憧憬之情,回應我真摯的請求吧,生命與繁榮的女神,慈愛的萬物母親,伊徕卡·歐律狄刻,!”
萬千精靈默默半跪下,即使是最頑皮的小孩也被情緒所感染,雙手抱拳收于胸前跟着頌禱:“……伊徕卡·歐律狄刻,回應精靈的請求吧!”
神的偉名被呼喚,神像似乎得到承認,漫天信仰之力頃刻間悉數沒入其中,死氣沉沉的木質神像亮起一抹綠光,柳葉般的枝條化作三千青翠發絲,依附身軀的藤蔓成爲飄逸青衣,僵硬的身軀變得柔軟,無神雙目煥發超脫凡人的超然眸光,磅礴神威轟然四散,卻又如清風吹拂般無害,拂過所有精靈消散無蹤,朵朵花瓣虛空飄落,帶來森林的自然清香。
神明睜開了祂的雙眸。
但洛三女卻沒有半點驚喜之意,反而發自内心地感到一股被盯上的心悸感!
這不對勁!
洛瞳孔微微擴大,死死盯着微笑的女神神像,這不對勁!
伊徕卡·歐律狄刻是誰??
生命與繁榮的女神,又稱美麗與慈愛的母神,創造生命之樹與精靈一族的偉大神明,傳說祂擁有神明中最美麗的容貌,其真容可讓萬靈羞愧,恨自身醜陋而自殺,因此其神像往往雕琢得平平無奇,以愛護祂所愛的世人。
生命女神是繁榮的象征,受祂祝福的地域生機勃勃,萬物活躍,即使是凡人也能長命百歲,疾病全消,最受與植物相伴的精靈愛戴,在生界也被諸多以種植爲生的凡人贊頌。
其偉名被呼作:南娜·阿迦汀!
“主人,生命女神的偉名不是這個!”
“我知道,别聲張!”
洛讓姐妹倆和自己一樣,學着其他精靈半跪低頭,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土着居民,任何一位神明都是不可抵抗的,即使是分身降臨也極難對付,在沒搞清楚情況前,洛并不算暴露自己——雖然在一位神明召喚分身前隐藏多少有點看不起神明的偉力了。
她現在無比慶幸莫裏亞蒂最初就提醒自己别動用太強力量,這個位面果然有神的力量庇護,還能進行神明召喚儀式這種正經神術,一旦大肆更改文明,肯定會被關注到!
“森林的子民們,吾已經聽到你們的祈禱,故而現身完成你們的述求。”
神像手持權杖,赤腳玉足走到祭台正中,聲音悅耳而輕靈,拉米爾低垂的臉容頓時大喜過望,恭敬起身,“美麗的吾神啊,我是本次儀式的主持精靈,艾露芙·拉米爾,您的信徒們已經精心準備好貢品,希望吾神能滿意!”
身後精靈們也忍不住展露笑容,偷偷擡頭,隻想目睹最偉大的容顔,那些年輕的精靈第一次參加,生命女神周身萦繞的綠色光華和天空飄落的花瓣都讓他們目不轉睛,畢生難忘!
然而相比精靈族的喜悅,洛的疑惑更深了,這可是信仰召喚的分身,除了出場那股還算羸弱的神威外,就隻有漫天木魔力凝聚的花瓣,未免太虛了吧?
要知道,當初無論是覆蓋整個西嶺平原的三日月神明人臉,亦或是撕裂空間降臨的火神化身,光是神威就輕易沉沒萬裏大地,令衆生跪伏,就算生命女神性情溫柔,流露的氣息不至于連衣裙也掀不起來吧?
莫非這位神明控制力很強?
還是說信仰之力太少,實力微弱?
洛不了解生命女神,隻當作是這樣了——菲娅和艾諾身爲被女神抛棄的暗夜精靈就更不清楚了。
思索間,神像舉起權杖,依附貢品上的細微信仰之力頓時飛起卷入其中,結出一枚沾着露珠的白色梨子,祂伸出蔥嫩玉手優雅摘下,輕輕咬住,梨子便化作一縷白霧鑽進祂小嘴裏。
神像露出一抹滿足之色,目光遠眺,穿越層層樹影看到外面混亂的景象,嘴角微微翹起,聲音輕靈對拉米爾開口:
“森林的子民啊,神一直在注視,吾已知曉你們的述求,接受神明的賜予吧,拿起武器,賭上熱血,去扞衛這片古老的土地吧!”
權杖輕揮,無數道翠綠流光沒入精靈們體内,洛明顯察覺到,身邊的妮梅拉氣息增強了三分,而其他精靈也多多少少得到增強,越靠近神像,提升得越明顯,最近的拉米爾更是堪堪觸摸到了傳奇的門檻!
——隻是如果和神像吸收的信仰之力對比,回饋到精靈的力量不足百分之一,這會不會太吝啬了點呢?
精靈們倒是激動萬分,恨不得這種儀式多來幾次,對生命女神的信仰更強烈了,不過拉米爾沒動,他們也不敢亂動,因爲接下來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在衆精靈期待的目光中,神像微笑着飛到生機之泉上方,正要把權杖插入泉水中央,就看到懸浮生命之樹上空的水晶,以及三百根與結界相連的細線。
神像慈愛的臉容霎時間冷了下來,捏起泛着些微紅光的水晶仔細打量。
大長老暗暗感到不妙,她活了近三百年,見證過四次祈禱儀式,可神像露出冷漠感情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難道是那枚水晶上的太陽之火氣息引起女神的不滿?
好在拉米爾機靈,見勢不對馬上來到神像身後恭敬解釋道:“吾神,這是精靈族的友人爲抵禦入侵者而提供的幫助,有了它,精靈族便可抵擋那些邪惡的太陽神信徒!”
不料,神像反手直接捏碎了水晶,看着三百根連線齊齊崩斷,拳頭緊握,眉目愈發冷若冰霜,“吾的信徒何時軟弱得需要外力幫助了,和平是神賜予你們的性格,可血性才是扞衛家園的力量,眼看家園被毀,你們卻躲在外人的庇護下祈求垂憐,實在是枉爲森林最親愛的子民!”
每說一句話,神像的聲音更大一分,到最後已經咆哮了出來,青發無風自動,憤怒如燃燒的烈焰猛烈爆發,距離比較近的長老艱難抵抗着暴漲的氣勢,但下一刻便盡數被吹飛,撞到樹上滑落下來。
大長老也不例外,她倉惶爬起身,神色壓制不住的恐慌,急忙大喊:“吾神息怒!您的信徒們絕無消極龜縮之意,此舉隻是最後的手段啊!”
“神的意志不可違!”
權杖重重杵地,大地劇烈震蕩,恐怖的氣勢席卷,空中漂亮的花瓣倏地變成紫色枯萎之花,散發着死亡的氣息,刹那把大長老重傷吐血,樹上精靈被沖擊下紛紛摔落,響起陣陣哭喊聲,莊嚴有序的儀式現場頓時變得一片慌亂。
生命與死亡對立,當慈愛的生命女神被激怒,恐怖的死亡便會降臨人間,抹殺一切生命!
聽着族人們恐懼驚慌的聲音,精靈王才從發懵的狀态回過神,一咬牙,頂着連綿不斷的氣勢沖刷跪地大喊:“女神息怒啊!我等不是故意的,請慈愛的女神饒恕吧!”
勻稱俊美的身軀此刻跪伏在地瑟瑟發抖,與剛才莊嚴的風華截然相反,在神明的盛怒下,任何身份、任何實力都不過一句無關輕重的笑話!
不遠處,二長老檢查了下大長老,發現她還活着後,也放下臉皮語氣低微請求女神的饒恕,“神啊,您的信徒永遠尊敬您,我們一定會給您滿意的答複,并獻上永遠不滅的忠誠!”
“對啊對啊!女神在上,息怒啊!”
“我們知錯了!”
“我願意日日夜夜贊頌您的神谕,饒過我們這一次吧!”
精靈們慌忙虔誠跪拜,祈求暴怒的女神放過自己,給他們這些知錯的信徒一個改過自我的機會!
但神像對他們的求饒置若罔聞,冰冷的目光落在一小部分與衆不同的身影上。
“既見神明,爲何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