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輕輕撫摸着辛美爾的秀發,嬰兒肥的小臉蛋還挂着淚痕,酣睡中臉容并不恬靜,時不時微微皺起眉頭。
雖然是個别扭的家夥,可按照人類的年齡,她仍是個未成年的小鬼,再多苛求就顯得無禮了。
“真是的,說不下去還要說,把衣領都哭濕了,閣下就打算這麽看着嗎?”
湖面波光粼粼,微風輕撫,不經意間,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湖邊。
沒有倒影。
“吾做不了什麽。”
“我不太理解,閣下是神明,還有什麽做不到呢?”
祂注視着湖水的小魚,似乎在沉思,又或者在發呆,半晌,才幽幽回複:
“神明亦有自己的敵人。”
“那隻是個借口,不是嗎。”
“或許如此,人族的小姑娘,你期望吾可以指導她,看護她成長,成爲風神鐮的新主人,可那不現實。”
洛皺眉,望着湖邊的虛幻青年,祂容貌俊朗,意外的和班登有三分相似,隻是相比班登的陰柔,他身上隻有随和與溫雅,如同盛夏的一縷清風,令人身心愉悅。
【風】
???
???
“我沒猜錯的話,閣下應該是風神鐮的意識,既然她掌握了風神鐮,又天賦優異,爲何說不現實?難道是因爲她殺死自己父母,所以你無法承認?但你知道的,那不是她能控制的。”
風很耐心聽完洛的質問,長舒一口氣,不急不緩開口:“因爲她無法掌握風神鐮。”
祂伸出手,一道深青色的流光從辛美爾體内飛出,落入他手中,優雅的巨鐮被風環繞,廉刃是極深的青色,上面有複雜精緻的細小金色符文,仿佛可以撕裂空間。
“驅使風神鐮需要崇高的信仰與濃郁的血脈,可小風并不具備。”
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親眼見過辛美爾使用風神鐮,又如何有無法掌握一說?
“吾知曉你的迷惑,爲何小風可以使用風神鐮,可你要明白,使用和驅使是不同的概念。”
随着風的話輕輕落下,風神鐮驟然分化出數以百計的巨大深青色鐮刀,每一道都散發恐怖的威壓,光是存在着,就在強烈扭曲四周空間!
不過轉瞬間,所有鐮刀就消失不見了。
“此處多有空間符文,吾就不演示了,小風無法使用風神之力,風神鐮對她而言不過是鋒利點的武器,即使她深深相信自己能驅使,可事實卻無法更改。”
“閣下可以幫助她驅使。”
洛注視着祂,語氣很确定。
風不置可否,将風神鐮駐立在腳邊,溫和的目光變得深邃,似是與洛解釋,又像是說給辛美爾聽:
“你知道嗎,時間過得真的很快,回過神來,已經八百萬年了……吾乃世間第一縷風魔力,自由自在,雖歲月流逝,見證曆史,亦無法老化吾心,可自從遇到祂——列奧德羅後,吾便成了祂手中巨鐮,再無自由之物,任其驅使、征戰,最後通道關閉,吾也落入此位面,成爲庇護祂信徒的守護神器,永世鎮守。
吾是風神鐮,可風神鐮的主人卻不爲吾所決定,可笑吧,自由的風卻沒有自由,吾自是能幫助她一次兩次,然殘留的風神之力終有一天消耗殆盡,那時候她又當如何存活呢。”
見洛陷入沉思,風微微一笑,目光落到辛美爾身上,繼續開口:
“惡魔大君的力量比任何種族想象的都要厲害,除了神格,它們與神明無異。”
洛臉色微變,她從未低估過惡魔大君的實力,從有限的記載來看,惡魔是被列爲與巨龍和天使同一等級的種族,惡魔大君理應是聖階的巅峰或者是半神級别的強大存在,其後的邪神才是真正的神明級,可風的意思是并不僅如此?
“吾很感激你替小風重塑身體,可烏維哈斯的影響不會那麽輕易被抹去,番尼一直在尋找風神鐮,烏維哈斯的影響隻會更加引起祂的關注,加之風神鐮的誘惑,更多的祂們将會投來目光。
吾多有沉睡,以屏蔽來自位面之外的注視,隻要小風一日無法掌握風神之力,吾便一日無法協助她。”
烏維哈斯便是血肉大君的真名,如果不是風神之力的保護,光靠辛美爾本身意識,是絕無可能抵擋血肉大君意識侵蝕那麽久的。
而爲了避免由風神鐮以及血肉大君殘留意志帶來的窺視,風不得不将絕大部分力量用在屏蔽窺視上,導緻祂無法随意借自己力量給辛美爾使用。
而最大的問題在于,辛美爾無法掌握風神之力,也就無法衍生新的風神之力,終有一天,風的力量會耗盡,而辛美爾也将徹底暴露在其他惡魔大君的眼中,後果可想而知。
但番尼……
“番尼便是入侵空天國的惡魔大君嗎?”
風點點頭。
“番尼是背叛與不潔的惡魔,樂于将和平世界變成地獄的舞台,任何心靈有缺陷之物都會被腐蝕,堕落于自相殘殺的結局。
祂無形無蹤,存在于生靈的心智中,而風神鐮擁有聆聽心聲的能力,自遠古時代以來,祂時刻在觊觎着,企圖奪取,不過一直未能得逞,隻是不知爲何,三十八年前,祂的目光突破了風神的庇護,迅速吞沒了天空國度。”
風看出洛眼中的擔憂,安慰道:“不必擔心祂會降臨,這片位面有諸多神明注視,番尼的觸須無法伸太長。”
“總感覺惡魔哪裏都有……”
“三十萬年過去了,命運長河再次黯淡,它們将無所不用其極,好了,說的也夠多了,吾馬上要再次沉睡了,在這之前,吾以未來爲押,可否請你協助小風?”
“閣下的意思是讓她成長起來?”
風輕輕點頭,“你是個很聰明的人類,吾希望,你能指導她成長,未來某一天,她未嘗不能擔任起挽救翼人族的希望,找到風神鐮合适的主人。”
洛沉默了會,沒有拒絕,“如果她願意成長,我可以承諾在能力允許範圍内幫她。”
風溫雅笑笑,手一揮,将風神鐮重新放進辛美爾體内,“你很好,難怪那隻貓會願意與你接觸,如果見到祂,替我向祂道個歉。”
洛一驚,想追問祂點什麽,可風已經融進風裏,消散無形,隻有辛美爾的發梢被輕輕吹起。
“好歹說明白再走啊,唉~難道真被貝拉說中了,我真的像個保姆?”
洛把辛美爾腦袋枕到自己大腿上,替她擦去幹涸的淚痕,她似乎有所察覺,眉頭也舒緩了不少。
如果不是過往經曆的壓抑,她也用不着給自己戴上不成熟的面具,法師殿的強者最後時刻救下了她并給予她庇護,可從沒提及幾次的老師來看,庇護也很有限。
法師殿内沒有所謂好人壞人,辛美爾心思單純,心智不成熟,又倔強強硬,會被利用再正常不過了。
“難怪會害怕呢,是在害怕再有人離開你吧,睡一覺吧,睡醒了就不用哭了,哼哼~哼~”
悠揚的曲調飄蕩,帶來美好的夢境,也許在夢中,小小的辛美爾正和小夥伴們嬉鬧,旁邊站着一臉慈祥的阿父阿母。
“小風,大家會一直愛着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