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靴走過小路,擦過延伸出的草葉,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又很快離開,發絲搖曳,隻留下些許香氣。
良久,甯靜的草叢裏鑽出一個小小的白色光滑腦袋,無臉的面容像人一樣左右觀望一番後,邁開短小的手腳悄咪咪跑過小路消失在對面。
陰森荒野正中漆黑大樹上,那道奇怪的蛇門大開,似乎在邀請洛進去。
“能進門就算成功嗎,看來也不是那麽簡單。”
感知散發,将大樹和蛇門包裹,不出意外的大樹上有非常強烈的空間波動,但過于強烈以至于把感知都隔絕在外,無法探知更深的信息。
而那些毒蛇并非真正的生命,而是魔法造物,還摻雜了奇怪的靈魂體碎片和破碎符文,察覺到洛的感知,還吐着蛇信子笑了笑,一同開口:
“小丫頭,想要提示嗎?喊一聲蛇爺怎麽樣,嘿嘿~”
千百條毒蛇同時說話,如同一首難聽的和音曲調,鑽進耳朵裏瘙癢無比。
洛瞄了它們一眼,沒有回話,繞着大樹看了一圈,卻發現大樹仿佛就是終點,無論自己從哪個方向面向它,身後永遠是來時的路。
“繞過去也不行嗎。”
看着幽黑的隧道,洛再次穿過去,眼前一花,不出意外的又回到花園入口,嘗試往回走,盡頭隻出現一扇木門,上面寫着:“走出門即可放棄”。
似乎從始至終都隻有那麽一條單向前進的道路,隻要洛不願意回頭,那麽等待她的隻有永無止盡的前進。
“如果打算讓我離開,老巫婆也沒必要用這些小手段,是我哪裏沒留意到嗎?”
維持感知的擴散,洛第三次走進花園裏,指尖冒出偵查魔法,有什麽風吹草動都能第一時間發覺。
“嗯?這個地方……”
洛眼神一凝,在不遠處的小路邊上,有一根草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樣,草葉上有不存在般的痕迹,肉眼無法看到,也不是魔力或者氣息殘留可以被感知到的痕迹,更像是某種直覺在告訴洛:那個地方不一樣!
突然,身後似乎泛起一絲不尋常的波動,感知迅速鎖定,洛身上雷光閃爍,出現在鎖定的位置。
沒有東西,隻是樸實無華的小路。
“錯覺嗎……”
返回去正要确認一下那根小草的異常,卻發現莫名的痕迹已經無所蹤迹,對比記憶内的畫面,也沒有任何變化。
“難道真的是我的錯覺?”
洛喃喃着,稍作思考繼續往前走,緩緩消失在遠方的荊棘荒野中。
片刻後,小路中突然被掀開指甲蓋大小的洞口,鑽出一棵小草,如果有人認真對比,就會發現這棵草跟洛剛剛在意的一模一樣!
一個小人緊跟其後,回身把第二個小人拉上來,把洞口嚴絲蓋上後,擡着小草急匆匆鑽進一旁的草地裏。
“唰”
洛的身影驟然出現,平靜的目光掃過,嘴角翹起一抹彎曲,再度消失在原地,沒人注意到,有一絲不起眼的木魔力遺留在原地。
第三次來到蛇門前,毒蛇們賤賤笑了起來,“小丫頭,你再進去也沒用的,叫聲蛇爺,我就幫幫你,如何?”
依舊沒搭理它們,洛沖進門後,快速來到之前停留的地方,看似隻是徒勞做工,但她已經明白怎麽回事了。
“有趣,再驗證一下吧。”
洛随手斬下一棵草,收進戒指内,急速朝遠處飛去。
很快,草叢裏冒出一個白色小光頭,見沒人出現,來到小路上後,架好畫布,朝身後招招手,兩個一模一樣的小人跟着鑽出來,圍在一起畫着什麽,細看之下,會發現比半枚小指甲蓋還小的畫上赫然是整座花園的景象!
這次洛連給蛇門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就竄進門内,不過三秒,便再次出現在逗留的地方。
不出意料,被斬斷的小草還在,殘留的氣息也還未消散,一縷淡綠的魔力萦繞上洛指尖。
“果然如此,一般人可能還真判斷不出來。”
隻是,有真相後,該怎麽結束呢?
“隻能請知情人出現聊聊了。”
不過知情人比較害羞,需要一點點耐心才行。
洛微微一笑,離開原地,第四次來到蛇門前。
群蛇們似乎不太高興,瞪大綠油油的眼珠,吐着蛇信子質問她:
“小丫頭,你懂不懂禮貌啊,蛇爺免費告訴你提示也不要,信不信蛇爺把門關上,讓你永遠也進不去!”
洛依舊沒有搭理它們,而是閉上眼睛坐在門前,似乎在等待什麽。
見威脅不好使,蛇群們在門上緩緩遊動,竊竊私語對女孩評頭論足。
“看,皮膚那麽白,肯定是不知辛勤爲何物的懶惰貴族。”
“頭發那麽柔順,也不知道浪費多少精力保養,剪掉更好。”
“傲慢無禮,就應該接受穿心之痛!”
“白瞎那麽好看的臉,一點也配不上,怎麽還有自信不毀容呢。”
“衣品太差了,最肮髒的乞丐也比她會穿衣服。”
“瞧瞧她裝作無事的可笑樣子,内心一定氣急敗壞了吧,桀桀!”
時間一點點過去,蛇群們的話愈加惡毒,仿佛在想方設法引動洛的反擊,可即使它們口水都說幹了,樹下的女孩也依舊一動不動,讓它們大爲惱怒。
“像塊梆硬的木頭一樣,不如我們把她吞掉吧,嘗嘗内心有多腐爛!”
“同意!”
就在毒蛇們怪笑着商量從哪裏開始吃時,洛突然睜開眼,身形倏忽消失。
一道迅雷乍現,洛出現在花園小路上,而路中間此時長出四根藤蔓,似乎在捆着什麽,但上面空空如也。
“咦,無法接觸?”
在她的感應中,散布的木魔力應該捕獲到四個無法識别的目标才對。
不過,能感知那就不算問題,花園内的每一縷魔力流動都被洛看在眼裏,水、木以及更少的火、冰和黑暗魔力形成不完整的大網,隻要與魔力有一丁點接觸,她就能尋問魔力獲知變化。
而這座花園内,除了她自己的動靜,理論上不存在任何變動才對,一旦出現,就說明多了不該多出來的東西!
身形如雷迅,僅僅數息,洛已經出現在魔力擾動的盡頭,小手一揮,草地頓時枯萎,顯出最基本的土地。
沒有了草地的遮掩,四個大拇指般的簡單小人赫然暴露,像是用白色粉筆畫出來的火柴人,跟當初芙蓮娜開門時跑出來的小人一模一樣!
小人們似乎被吓到了,慌不擇路一頭栽進泥土裏,瞬間消失無影無蹤,留下幾道無法感知到的不規則痕迹,和第二次經過小路引起洛關注的小草如出一轍。
“這是……”
小人消失的地方似乎和之前沒任何區别,但在洛精神高度集中下,那一點和周遭不匹配的異常點陡然發散,周圍景色不斷放大,某一刻,真實的花草泥土終于無法維持,呈現出無數基礎符文構成的本質,四個小人正在順着某條不存在的通道快速下墜。
而最下方,是一座正在快速構建的花園!
一晃神,洛的視野恢複,眼神呆呆喃喃自語:“好高級的手段……”
不過,本質被她發現了,遊戲也該結束了。
“回歸原來的模樣吧。”
呢喃低語響起,以洛爲中心,無數各色的線條亮起,密集成大片的光輝,迅速擴散而出。
這刹那間,風不動了,花不香了,群蛇定住了,顔色褪去,景色模糊,簡化爲符文構造的抽象畫,僅存在超凡維度的崩斷聲連綿不斷,符文瓦解,微亮的黑暗漸漸顯露。
随着花園最後一角消散,洛周圍變成星辰璀璨的夜空,無數的星光閃爍,散發着微弱的魔力氣息。
一本色彩鮮豔的書漂浮在半空,封面是一座花園,一個頭戴王冠的王子正舉劍大喊,周圍有發着微光的小妖精們在助威,花園的另一頭是醜陋肮髒的毒沼澤,長着一棵漆黑的樹妖,它狂笑着,樹枝垂下千百條毒蛇,露出猙獰的毒牙與王子對峙。
而封面的最上面,寫着漂亮的通用語文字:花園王子大戰邪惡樹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