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城門處,何亭長出列,對着看守城門的一名守衛說了些什麽。
那守衛點頭,立刻跑上了城牆。
很快,跟随在縣令身邊的那位小将便帶着二十個身着铠甲、手持刀劍的守衛從城牆上走了下來。
目光在後方那十幾輛牛車上掃了眼,接着揮手。
城門,緩緩洞開。
以那小将爲首的一群守衛立馬擁擠出了城門,在城門外防守,何亭長立刻揮手招呼人跟上。
一行車隊駛出城門,特别是後方那些牛車還鼓鼓囊囊的似乎裝了不少東西,瞬間引起兩旁那些難民們的注意,不少難民下意識的便要圍攏過來。
“車上沒有吃的,大家不要聚集,這些是昨日給大家送糧食來的隊伍,往後還會有更多,若是誰敢妄動,休怪本将不客氣!”
一番威吓之下,道路兩旁的那些難民們終究是沒敢聚集過來。
那名小将率領人馬一直将林歡等人護送到一裏外,道路兩旁幾乎已經看不到難民後,這才止步:“在下奉命行事,也隻能是送諸位到這了,望各位回去後,盡快按照大人制定的計劃行事,不要有所耽誤!”
“是!”何亭長、以及林興等裏正立馬拱手稱是。
那小将目光又落在林歡身上,笑着道:“林姑娘,在下羅曉星,大人有令,若是姑娘再來青溪城,可直接報我的名字,守衛們自會放你入城!”
“謝羅大人!”林歡拱手謝過,接着坐回牛車上,迎着遠處的朝陽一路往北進發。
或許是因爲青溪城附近的難民全都彙聚在了城池周圍,所以越往外走,難民的數量反而越發稀少起來。
不過,當車隊行駛出去差不多四五裏的時候,路上又再一次的出現了難民。
這些難民大都正蹲在地上挖掘着什麽東西,有些更是直接抓起地上的草就往肚子裏吞,顯然是餓的不行了。
前方的馬車忽然停下了,接着,那位何亭長下了馬車,朝着林歡這邊走了過來。
“亭長大人,這些糧食如何發放便由您來決定吧,不過發放的時候記得告訴他們,讓他們拿了吃的盡快趕回青溪城外,到時候縣令大人肯定會給予他們一定吃食和幫助的。”
“如此甚好,我也是這麽想的,否則這些糧食支撐不了多久,若是帶着這些難民返回山溪鎮,搞不好又會鬧出事端,不如讓他們回到縣城外!”何亭長點頭,接着對着幾位裏正道,“接下來便由你們負責,碰上難民,便每個人發放兩個饅頭,若是有特别嬌弱的老人和孩童,則發一個肉包子一個饅頭,其他一切按照林歡所說的來!”
“是!”林興等人趕忙應下。
接着,在路邊那些難民們錯愕、難以置信的眼神當中,一輛牛車上的鬥篷被打開,露出了其中用竹筐碼放好的饅頭。
咕咚……
吞咽口水的聲音,霎時響起。
幾乎是瞬間,林歡便感覺渾身一冷,連忙朝着附近看去,隻見原先還蹲在路旁的那些難民,在這一刻就好像看到獵物的豺狼一般,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朝着牛車這邊的衆人跑了過來。
若是隻有林歡一個人,在這一刻恐怕林歡也得掉頭跑路。
好在,這一次的人手足夠,而這些難民大都又餓的沒力氣了,根本不是車隊這些壯漢的對手,很輕松便被攔了下來。
“大家都不要搶,每個人都有,這些本就是山溪鎮的亭長、裏正和林歡小姐買來送給大家的,大家千萬不要哄搶,否則誰也拿不到!”
一邊說,一邊有守衛伸手從框子裏拿出饅頭,遞給圍上來的那些人。
好在這條路段人數并不多,附近加起來攏共也就十幾個,瞧見這邊在發放饅頭,一個個全都快速往這邊趕,生怕慢了就沒有了。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壯年,或者是大一些的孩子和婦孺,至于老人,林歡一個沒瞧見。
車隊緩緩往前,一路上碰上難民便會發放上兩個饅頭,或者包子,同時重複上述那段話,接着,不忘補充道:“大家吃飽了趕緊回青溪城,接下來那邊會爲大家發放足夠的糧食,到時候大家就可以自力更生了!”
如此重複的話,一路上不知道說了多少遍,哪怕每個人身上都備了一個水壺, 依舊感覺口幹舌燥。
林歡也被太陽曬的發暈,但好在,随着饅頭逐漸減少,一行人也越發靠近山溪鎮了。
隻不過,無論是林興等人,還是林歡,眉頭都緊緊皺着。
發放出饅頭,并讓那些人趕回青溪城其實是最好的選擇,因爲那位縣令肯定會妥善安置這些人的,還會慢慢教授這些人如何采挖木薯、獲取足夠吃的,也隻有那位下令大人才能夠組織起足夠的人手,養活這數千難民。
但,實際情況卻要遠比林歡等人預估的糟糕的多。
随着距離山溪鎮越來越近,路上看到的那些人也越發面黃肌瘦起來,有些甚至走路都開始虛浮,嘴角滿是幹皮,雖然吃了林歡等人送的饅頭、包子等,可那些人卻并沒有聽話的往縣城方向走,反而是跪在地上哀求林歡等人收留他們,甚至絕大部分幹脆直接跟在了林歡等人的車隊後面,雖然沒上來搶東西,但無論如何驅趕,就是不肯離開,仿佛隻要跟着這支車隊,就能夠活下來。
如今,林歡等人這支車隊後面已經起碼彙聚了近兩百人的難民了。
這麽多難民聚集,若是強行襲擊車隊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何亭長等人的臉色也凝重起來,林歡眉頭皺着一直就沒放開過。
又往前走了一截,林歡終于是忍不住了,突然跳下車,朝着前面的馬車跑去。
很快,馬車停下,何亭長下來跟林歡低聲說了些什麽,接着便帶着林歡往車隊最後走去。
那二十個青壯年護衛立馬跟上,将林歡等人護在中間。
馬車停下, 後面宛若行屍般跟上來的那些難民也下意識的停下了。
站在這些人對面,瞧着這些人枯瘦的面容,幹癟的身軀,以及脫水的嘴唇,林歡感覺喉嚨有些發幹,不過也越發堅定了内心剛剛想的那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