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去拿了東西回來,然後端着小心翼翼的邁過了窗檻,坐到了林青雲旁邊,忽的眉語目笑,十足的風情。
她在這裏待了十年,卻從來都沒有想到來到窗外看一看,在這瓦片上躺一躺坐一坐。
就像是關在籠子裏的鳥,短暫的從籠子裏出來,成了一隻自由的鳥兒。
看她走的小心翼翼,下盤也不穩,林青雲坐起來,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柔夷。
她的手不算纖細,卻珠圓玉潤,被樓上的燈籠打的昏黃明亮,很有魅力。
穩當的坐下後,女人端着一壺酒,往過倚了倚身子,給林青雲倒了一杯酒,輕柔的笑着說道:“想不到今天還能和一位女俠喝酒,要是不嫌棄,媚娘願意侍奉姑娘喝一壺酒。”
“不用你侍奉,兩壺酒,請你一壺。”林青雲搖了搖頭,風輕雲淡的說着。
此刻清風徐面,月藏雲後,從這怡紅院的高處看去,周圍盡是萬家燈火,确是一幅好夜景。
拇指挂上小巧的酒壺,醇香的佳釀便化作一條晶瑩的酒線流入喉中。
周媚娘看着林青雲躺在屋檐上,一臂撐地扶腦,潇灑的就像是那些俊朗不凡的江湖少俠一樣,竟有些心動。
在這青樓之地,她什麽沒見過?
有那不差錢的大爺,興緻來了,想玩那一龍幾鳳,讓她們唇對唇來口對口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她對同性的女人也能欣賞其美麗之處。
正如此刻,林青雲就讓她看的臉蛋微紅,一把歲數的人了,卻不要臉的有了心動的感覺。
她拿起另一壺酒,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夜幕寒涼,她想着是不是要回去披一件衣服。
看出了她的寒冷,林青雲伸出手貼在了她的背心,柔和的内力輸出,片刻的功夫,周媚娘就感覺身體暖烘烘的,像是變成了一個暖爐。
“這就是内力,真是好用。”周媚娘驚奇的感受着。
江湖中會武的人很多,可能有一身内力的不多,能夠有林青雲這樣深厚内力的,那大多都是泰山北鬥級别的江湖名宿。
林青雲是一個例外中的例外。
“你這武功怎麽練的,我聽來這裏的那些江湖人說,你本來是宮裏出來的女官,那爲何武功這麽高啊?”周媚娘好奇的問道。
“我在宮中是在宮裏的藏書閣管事,天下半數武藏,乃至于失傳的武藏都在宮中,還用宮中的藥材輔以修煉,武功自然會高一點。”林青雲提到宮裏,就想到了李詩情,要不是她一直幫她,給她用了那麽多的大藥,她還真不可能有如今這麽高的武功。
“你這個歲數,怎麽不把自己贖出去?”林青雲則是問她爲何還在這裏待着。
“嗨,我出去也不知道去哪,我隻會賣皮肉,在這裏賣笑,出去後,一沒有手藝,二也嫁不出去,還不如就在這裏,等實在是沒人要了,再出去,找個地方了此殘生罷了。”周媚娘灑脫的一笑,伸了伸腿,吐露無奈心酸。
“幹我們這個的,最好也不過就是被恩客娶回去當小妾罷了。”
“有人想着押寶到那秀才的頭上,不知道送出多少的钗環,也沒一個有良心的回來找我們,唉,許是上輩子一定是作惡多端,才會讓我們這輩子困在這木樓裏。”
周媚娘絮絮叨叨的說着,聽起來很是幽怨哀愁。
林青雲不由的想到前世所學的《琵琶行》,其實不管是那位琵琶女還是周媚娘,她們的難更難在精神的空虛和痛苦。
街角的一個賣炭老翁步履蹒跚的推着闆車,許是累了,将推車靠到路邊,坐到了石階上,怔怔的發着呆......
“衆生皆苦啊......”林青雲歎息了一聲。
樓下又傳來了喧鬧聲,一個很嚣張的聲音叫嚷着,擾人清靜。
“小爺我有的是錢,讓紅衣那丫頭給我滾出來!給我叫人去......不去?錢不夠?!嗯,我讓你錢不夠......”
“嗖”的一聲,一個東西從上面落了下來,林青雲手指一夾,拿到眼前一看,是一顆銀元寶。
雖然天降橫财,可要不是林青雲耳朵靈,這一下能砸她個包。
吵鬧的是前面,她們是在後面的屋檐躺坐着,周媚娘的窗戶面對着一條河,能聽到吵鬧聲,看不到發生了什麽。
林青雲一攬周媚娘,身形沖天而起,在周媚娘小小的驚呼中将她抱到了屋頂,兩人探出頭去看。
一個肥肥胖胖的富家公子哥,正拿着手裏的銀錢袋子砸人,碎銀子不算重,但也打的人滿頭是血。
被他砸的人敢怒不敢言,隻能是捏着拳頭賠笑,希望這位喝醉酒的公子可以息怒回去了。
“這小子錢夠多的啊。”林青雲莫名的說道。
“肯定錢多啊,揚州裏鹽商何家的公子,來怡紅院裏,那銀子都是一把一把的往出撒,就是脾氣太不好,床榻之上愛折磨人,我們好多姐妹都被他打過,還死過一個姐妹。”周媚娘看到又是這個潑皮公子,不由的皺起眉頭,厭惡的說着。
“我在宮裏的時候,教我的公公說,出了宮,就要随心所欲,灑脫自在,可一直忙着帶孩子,也沒嚣張過,沒想到居然有人當着我的面這麽嚣張,真是太巧了。”
“太巧了?”
周媚娘還沒反應過來,林青雲已經跳了下去,飛舞着裙擺落到了那公子哥面前。
醉醺醺的家夥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清秀的美人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感覺那雙眼睛好看的很,讓他覺得難道是天上的仙子也喜歡自己,來下凡來了?
“打劫,我看你這扇子不錯。”胖子手裏的一把名匠所制的折扇來到了林青雲的手裏。
“腰帶也不錯......帽子,鞋子......”林青雲一樣一樣的說,就給他一樣一樣的扒,隻能說不愧是富貴公子,身上穿戴的衣物,不是繡着金線就是嵌了美玉。
公子哥三兩下就像是被拔了毛的雞,隻剩下一條亵褲,白花花的站在怡紅院的門口,讓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憋着笑,忍得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