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可以,殺我,不可以切我!”
羅賓總算還保留着海盜最後的骨氣,咬着牙說道。
林止陌點點頭:“可以,給你個痛快。”
“好,找我的,是你們京城的,姓杜的。”
羅賓看了一眼周家峰手中的刀,還是說了出來。
林止陌皺了皺眉,京城姓杜的不知道多少人,這上哪兒查去?
羅賓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麽,急忙補充道:“他的哥哥是個侯爵。”
侯爵?
林止陌一怔,腦子裏立刻出現了一個名字。
平津侯杜榮!
京城姓杜的很多,但是有錢有實力還能搭上海盜這條線的屈指可數,尤其是林止陌想到臨出京之前剛将杜榮的弟弟杜晖撤職,據天機營上報,說杜榮将他弟弟又用家法打了一頓後發配去了邊塞。
所以真的就是杜晖?
林止陌的心裏有些不舒服,從他和甯嵩開始鬥智鬥勇之初,杜榮就是堅定站在他這一邊的保皇黨,爲人也低調穩重,雖然沒有什麽大的實權,但是朝中一切交代給他的事務和軍務都完成得妥妥當當。
當然自己也沒虧待他,犀角洲上的幾處商鋪,還有如今京城最紅火的青樓都是自己給他的紅利。
他這一路上考慮過許多種可能,但就是沒有想過會是杜家。
林止陌看了一眼柴麟,柴麟立刻會意,點了點頭。
他們現在還在藍魚島上,等回到福建境内,他會第一時間派人去杜家調查此事。
林止陌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說道:“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斯帕羅帶着八艘船還有幾百個海盜來殺他,這點人數根本就是送菜的節奏,所以他很懷疑羅賓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果然,羅賓答道:“他說你是個很富有的商人,也是他的仇人,所以出了十萬兩銀子讓我殺你。”
林止陌更不爽了。
自己堂堂大武皇帝,找一群垃圾海盜來行刺也就算了,居然還隻是這麽點錢。
十萬兩,老子就值這個價?
林止陌咬牙又問道:“你們的火器火藥是哪裏來的?”
羅賓似乎對這個問題早就有了準備,想都不想就回答道:“是從波斯的地下商人那裏買的。”
“波斯商人?呵!”林止陌冷笑一聲,“可是你的兄弟斯帕羅告訴我,你是在租借太灣島的佛朗基軍隊中拿的。”
斯帕羅頓時瞪大了眼睛。
我什麽時候說過?你騙人,你胡說,你冤枉我!
他張嘴就要辯解,可是後腰微微一痛,柴麟不動聲色的将一把刀抵在了那裏。
盡在不言中。
爲了活命,斯帕羅隻能乖乖閉嘴,反正羅賓現在這個鳥樣就算要找自己報複也沒辦法。
果然,羅賓兇狠憤怒的目光已經朝他看了過來,但也隻是看看。
不過這個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林止陌心裏有數了,懶得再和羅賓說什麽,擺了擺手讓周家峰将他帶了下去。
吳赫問道:“陛下,這些俘虜的海盜如何處置?就在此地斬首還是帶去太灣島宰給那些佛朗基人看?”
“宰什麽宰?這麽敗家的麽?”林止陌瞪了他一眼,說道,“江南行省現在正在推行新政,到處需要通淤築堤修橋鋪路的人手,把他們押去那裏,白送上門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吳赫懵逼了一下,應道:“呃……臣遵旨。”
海盜的事情處理完,林止陌走到那群被俘虜來的大武百姓面前,一眼看去,這些百姓中以女人居多,老的小的都有,一個個神情驚慌瑟瑟發抖,臉色憔悴蒼白,顯然在被俘上島的日子裏經曆了難以想象的折磨。
林止陌心中一痛,深吸一口氣後大聲說道:“你們現在自由了,朕,現在帶你們回家!”
一衆百姓都明顯呆了呆,神機營将士來救他們的時候隻是表明了軍隊的身份,卻沒告訴他們皇帝也來了。
可是現在林止陌當衆自稱“朕”,他們這才明白,竟然是皇帝陛下親自來救他們了。
短暫的寂靜之後,一片哭聲爆發了出來,幾百名百姓齊齊跪伏在地,壓抑了許多日子的悲苦全在這時候宣洩了出來。
林止陌隻覺得鼻子一酸,強行忍住快要掉出來的眼淚,扭過頭去,讓水師和羽林衛将他們安頓到船上,一起帶走。
一扭頭,就見蒙珂的大眼睛裏有淚珠在滾動,鼻尖也是紅通通的。
再看戚白荟,林止陌卻愣了一下。
隻見戚白荟呆呆地看着哭泣的百姓,眉頭皺着,眼神微微閃爍,竟然隐約有一抹痛苦之色。
林止陌心中一動,低聲問道:“師父,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戚白荟搖了搖頭,茫然道:“我好像……看到過這樣的場景,但是想不起來了。”
林止陌盡量放緩語速壓低音量,柔聲說道:“别急,再好好想想。”
他知道有些失憶會被特定的場景和物品刺激到,當外部信息刺激足夠強烈時,相關的印迹細胞很可能會被激活,師父姐姐大腦内的記憶存儲功能就會恢複運轉。
身世一直是她想要尋找回來的東西,可是這麽多年了,她始終無法尋找到真相。
林止陌知道戚白荟表面上看上去似乎什麽都不在意,可是内心深處卻是敏感脆弱的,他也一直想要幫着師父找到失去的記憶。
眼前這些被俘虜的百姓衣衫破爛蓬頭垢面,許多人身上都帶着明顯的傷。
難道說師父小時候就曾有過這樣的遭遇?
林止陌不敢想下去了,隻能盡可能的去引導戚白荟回憶。
戚白荟沒有再說話,隻是盯着人群中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看着,雙眸之中深邃沉重,似乎神智已經脫離了身體,去到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之中。
林止陌閉上了嘴,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打擾她。
隻是他視線一轉,發現不遠處的人群中有雙眼睛也正在注視着戚白荟,眼神中顯而易見的緊張和焦急。
彭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