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帝還沒到,連今日壽辰的太後也沒到。
鴻胪寺卿王萬州和太常寺卿盧鼎北急得額頭冒汗,一個安撫着使臣,一個等着儀式開始。
眼看吉時都要過了,終于,一聲宛如天籁的高唱聲從春和苑大門口傳來。
“聖上駕到!太後駕到!”
所有人長出了一口氣,急忙紛紛起身,大武官員各自跪倒行禮,使臣們按各自國禮。
林止陌與甯黛兮一同來到,隻是當他們出現在視線内的這一刻,一衆外國使臣都紛紛呆住了。
皇帝的龍袍也就罷了,可是太後身上這件鳳袍……好漂亮!好耀眼!
明亮鮮豔的大紅爲底色,金絲繡出朵朵牡丹。
國色天香,風華絕代!
幾乎每個人腦海中瞬間閃過這幾個字來。
林止陌表情淡然,顧盼之間卻隐現威儀,帶着一國之君的氣場。
而甯黛兮則帶着淡淡笑容向四方颔首,光豔逼人,耀如春華。
許多人忽然恍惚中有種錯覺,這位年輕的太後竟然和皇帝一點都不像母子,反而更像一對璧人。
儀仗隊從春和苑中間的主道上經過,一股馥郁幽雅的香氣悄無聲息地鑽入衆人的鼻子。
“嘶!好香!”
“這是哪來的味道?”
“是啊是啊,真好聞!”
“……”
大武官員不敢出聲,隻能眼神交流,可是兩邊使團中人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
下方正躬身行禮的大月氏的吐火羅王彌兜看着從身前走過的林止陌,面露疑惑之色。
大武的皇帝怎麽看起來這麽面熟,好像哪裏見到過……
林止陌攜甯黛兮來到上首落座,禮官一聲高唱,所有人入席落座,接着是鴻胪寺官員開始誦讀今日國宴的禱文,意思無非就是恰逢太後壽辰,感念各國使臣不遠萬裏來到大武等等。
禱文念畢,禮官一聲高唱,國宴正式開始。
林止陌其實早就餓了,本想給甯黛兮送個禮服和香水的,卻沒忍住做了個早操,體力耗費有點大。
然而當他正拿起筷子時,彌兜卻忽然離席而起,走到他的席位之前大聲道:“大武皇帝陛下,本王的王妃在你京城之中走失,不知何時能給本王一個交代?”
交代?你家王妃就躲在我身後十幾米遠的地方,有能耐自己找去。
林止陌心中吐槽,表面上皺了皺眉,看向王萬州。
“怎麽回事?”
王萬州上前幾步,從容答道:“啓奏陛下,吐火羅王妃不知何故,忽然留下一句話後自行離去,非我大武導緻。”
林止陌當然知道怎麽回事,他問過戚白荟,是怎麽甩開這個胖子的,戚白荟說她和彌兜的護衛就說了一句話:“告訴彌兜,我不嫁了”。
幹淨利落,直接不嫁兩字了斷。
不知道後來那幾個護衛是什麽下場,總之彌兜這幾日狀若瘋癫,天天盯着四方館的官員幫他找王妃。
林止陌心中好笑,臉上還是一本正經加一點同情之色,說道:“吐火羅王妃一事朕會命人好生尋找,還請安心等候。”
彌兜怒道:“還安心?本王都等了幾日了,什麽時候能找到,趕緊給個說法!”
林止陌臉一沉,正要說話,彌兜身後傳來一聲嗤笑:“喲喲喲,這麽大個的爺們連自己婆娘都看不住,找人家大武皇帝陛下要人,真是夠能耐的。”
彌兜猛地轉身,破口大罵:“老子的王妃在這兒丢了,自然找大武皇帝要人,關你屁事?”
身後席間一個女子聞言緩緩站了起來,冷笑道:“胖子,你想打架麽?”
林止陌隻覺眼前一亮,這女子看起來約莫二十六七歲,肌膚呈健康的小麥色,鵝蛋臉,柳葉眉,穿着一條過膝的裙子,露出一截纖細光潔的小腿。
另外她的眼神中有一種内斂的英氣,還有隐含的冷芒,讓林止陌第一時間聯想到了一種美麗而危險的動物——豹子。
彌兜本就是火爆脾氣,加上戚白荟的突然失蹤,這幾天已經快要瘋了,現在被這麽一挑釁,當即喝道:“來啊,姓段的臭婆娘,别人怕你,老子還能怕你不成?”
“二位且住!”王萬州橫身攔在二人中間,“今日乃是我大武太後娘娘壽辰,如此争執有傷和氣,還請吐火羅王與赤霁王給我大武一份薄面。”
彌兜怒道:“給什麽薄面?本王把話放在這裏,若是再不找到本王愛妃,休怪我吐火羅鐵騎踏破你大武邊關!”
在座的大武百官以及勳貴無不大怒,尤其像鄭國公熊成、靖海侯吳赫等幾個脾氣火爆的,頓時拍案而起。
“放肆!我主駕前竟敢大言不慚!”
“來來來!敢不敢與本候下場放對?!”
“草!你他娘的給老子踏一個試試!”
“……”
彌兜愈發暴怒,撸着袖子就要沖上去。
“夠了!”
林止陌淡淡開口,大武勳貴頓時齊齊住嘴,隻是依然怒目看着彌兜。
“吐火羅王,今日乃朕母後壽誕,你若再如此妄爲,那朕便将你砍了腦袋送回大月氏。”
林止陌表情平靜,說出來的話也是語聲淡漠,可卻無比堅定果決。
彌兜又待發作,大月氏使團中一名老者低聲喝道:“吐火羅王,夠了!”
林止陌看了過去,隻見那老者滿頭白發,看起來垂垂老矣,可偶爾睜開的眼中卻閃着精光。
王青在旁低聲說道:“陛下,這是大月氏參知政事,名叫烏賀紮。”
大月氏的官階制度與大武略有不同,比如這參知政事就相當于是副丞相,在大武就沒有相似的職位。
總的來說,大月氏就相當于是一個由多部落的遊牧民族聯合的國家,其最高層俱是出自最強部落的貴族,吐火羅部在草原上實力是很強,但是顯然,這位烏賀紮的資曆和背景足以壓制住他。
因此烏賀紮一開口,彌兜雖然還是一臉不忿,卻還是乖乖坐了下去。
“大武皇帝陛下,失禮了。”
烏賀紮起身拱了拱手,看似禮貌,可眼神卻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