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鳳卿又鏖戰了小半夜,玩了一出鳳在上龍在下的遊戲,可是第二天林止陌還是早早的就起床了,并且神清氣爽。
陳平早就在乾清宮外候着,林止陌出來就見到了他。
“查得如何?”
林止陌開口問道。
陳平遞上一份冊子,上邊清楚的寫着一串串數字和一個個人名。
“回陛下,京軍八營中有五個指揮使與甯黨有染,另三人則是騎牆派,甯黨與兵部兩不得罪,另外八營欺壓百姓、吃空饷、偷賣軍械等情況極多,貪得最狠的就是京營都指揮使……嚴雄。”
林止陌翻看着手中的冊子,他就欣賞陳平的這一點,做事滴水不漏,細緻周到,每次查些事情除了清晰的口頭彙報之外,還有一份這樣的冊子。
冊子中盡可能詳盡地記錄着京營各種貪墨的情況,以及各個指揮使的基本情況,林止陌大緻看了一遍,心裏已經有數。
岑夫子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曾提醒過他,要去軍中走走,隻是這些日子以來,林止陌一直都沒空,但是今天必須要走一趟了。
因爲明天就是早朝,他需要再出強勢出擊,搶兩個位置下來。
“陛下,嚴雄世襲長平伯,但暗中與禮部尚書朱弘關系密切,因此亦屬甯黨,另外……”
陳平說到這裏頓了頓,“他與廣甯伯黃燦私交極深,但并無幾人知曉,他的第三房妾室便是黃燦送他的。”
啪!
林止陌将冊子合起,嘴裏重複着這個名字:“廣甯伯,黃燦……”
片刻之後,林止陌已經換上了一身常服,離開了宮中。
馬車行駛在城外的鄉間路上,他選擇去的是京軍八營中的東營。
嚴雄貪則貪矣,表面文章做得還是很足的,每周至少兩次巡查各營,而今天就正好輪到東營,既然要找他麻煩,那就不用再召喚了,直接去堵他就行。
京營駐守之地都各自離京城約莫有二十幾裏遠,林止陌坐在車上,看着窗外漸綠的春色,倒也賞心悅目。
忽然一輛牛車吸引了他的目光,或者說是被牛車上坐着的人吸引了。
顧清依?!
林止陌隻覺得這個世界太小,他和這妹紙的緣分太好,昨天忙着沒能聊幾句,後來說好的回去請她吃飯也忘了,結果今天在城外碰到了。
趕車的徐大春也看到了,很識趣的将車趕了過去。
牛車的車轅上是個瘦削的中年人,車上坐着一個顧清依,另一個則是她表哥韓順。
林止陌掀開窗簾笑吟吟地喊道:“顧姑娘!”
顧清依愕然回頭,喜道:“林公子?這麽巧?你來這裏做什麽?”
林止陌随口扯了個借口:“踏青,你呢?又出診?”
韓順也拱手見禮,問候了一聲。
“是啊,有個小哥箭瘡發作,快不行了。”
顧清依說着看了眼前方,說道,“喏,就在那裏,快到了。”
徐大春低聲說道:“東營也就在前邊不遠。”
林止陌心中一動,這裏附近都是農戶,怎麽會有人生箭瘡?這事有古怪。
他對顧清依道:“我跟你去看看?”
顧清依很大方道:“成啊,一起去呗。”
兩車并行,朝着前方而去,林止陌就這麽趴在車窗邊和顧清依随意聊着,韓順和他也熟了,沒事也插兩句。
但是漸漸的,幾人都沉默了下來。
天已開始回暖,大地都披上了一層綠色,這本是百姓們一年中精神最好的時候,可是一路過來能看到的田間地頭勞作的百姓大多都是面黃肌瘦,萎靡憔悴的樣子,衣服也都滿是補丁。
這裏可是京城之外,是大武的權力與财富的中心,可是誰能想到在這裏的百姓竟然都會是這樣一幅貧苦的模樣?
林止陌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一路仔細地觀察着。
他發現路邊的村落中,那些房子都是破敗簡陋的,甚至還有塌了一角未曾修葺的。
别說這裏是京城,就算是前些日子逃難來的災民,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懷着滿心的疑惑,終于在不久後到達了目的地。
車停在了一座院子門口,說是院子有點誇張了,因爲根本就隻是用幹枯的蘆葦杆搭成了一圈籬笆,裏邊是三間破爛的茅草屋。
顧清依背着藥箱下了車,也不顧地上坑坑窪窪的還有泥水,在那中年人的帶路下走進院内。
林止陌急忙跟上,進了屋内,入眼就見到一個年輕人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如紙,已是進氣少出氣多,快要不行了。
顧清依手腳麻利的将藥箱放下,先把脈,再翻開年輕人眼皮看了看,又掀開他身上的棉被,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他肩頭胸口腹部五六處傷口,俱都淌着黃綠色的膿水,導緻整個屋内都是一股腥臭味。
“燒水,快!”
顧清依下着命令,同時取出銀針飛快且精準地給年輕人身上連紮了十幾針,接着拿出一柄小刀來開始清理創口。
林止陌強忍着惡心,看着顧清依将傷口上的爛肉剜去,而那年輕人沒有一點反應,屋内沒人說話,那趕牛車的中年和一個婦人緊張地站在旁邊看着,大氣都不敢出。
時間一點點流逝着,顧清依終于清理了所有傷口,用熱水清洗,再取出一個小瓶,正是林止陌給她的大蒜素,現在叫做祛毒膏。
塗藥包紮的事就交給韓順來了,顧清依洗幹淨手,邊擦邊問那對中年夫婦:“他這是怎麽受的箭傷?碰着山賊了?報官沒有?”
然而那對夫婦齊齊臉色一變,婦人垂下頭去,眼淚已經流了出來,男人則眼睛泛紅,握着拳頭道:“報官有用的話我早就報了,這不是山賊弄的,是……是京營那群雜碎幹的!”
門外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幾人看熱鬧,其中一個老者急忙說道:“别多說,小心招惹麻煩。”
中年人猛地爆發,怒聲咆哮道:“小翠沒了,現在我兒子也成了這副模樣,他們敢草菅人命,我怎麽就不能說了?”
忽然一個聲音在屋内響起:“你說……是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