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彪還沒說話,林止陌忽然擡腳踹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正中他面門,吳大彪慘叫一聲倒摔出去,頓時鼻血長流。
“你他媽有臉說冤枉?今天因爲你的緣故,四十萬俸銀被人堂而皇之地運出了城,而你,隻顧着跟你家婆娘掐架,竟然毫無察覺!你不必和朕說冤枉,去和身受重傷的錦衣衛同僚說,去和差點沒命的千戶許崖南說,去和俸銀庫内爲了護衛俸銀而重傷險死的鄧都事說!”
林止陌指着他狠狠罵道,“好在失竊的銀子被追回了,不然你去跟滿京城所有文武官員說冤枉吧,他們拿不到俸祿都會來聽你好好訴說冤情的!”
他這一腳是含怒而出,吳大彪魁梧高大的個子,怕是足有近兩百斤的體重,竟是被他踹出去幾步遠。
吳大彪忍着鼻子的劇痛,急忙翻身爬起,再跪回到林止陌面前,以頭搶地痛哭道:“微臣該死,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恕罪?哈哈哈!”
林止陌仰天大笑,随即厲聲喝道,“城外十幾萬災民,十幾萬啊,不是他媽十幾個!朕天天擔驚受怕,深以不能最快解決他們困苦而不安,可你,能心安理得的去喝花酒也就罷了,還讓你家婆娘打到城頭,你難道不知那裏是什麽地方嗎?”
“那是掌控監管運輸走私拐帶的關口,是大武朝賴以維系平安與順暢的最要緊地方!”
吳大彪頭都不敢擡,伏在地上瑟瑟發抖道:“陛下明鑒,微臣昨日下值之後本要回家,可卻被人硬拉着架去了教坊司喝酒,臣官職微末,上官有召,臣不敢不去啊!”
林止陌冷笑道:“好一個不敢不去,說說,是誰?”
吳大彪立即說道:“是廣甯伯黃燦!”
林止陌的眉頭皺起:“又是他?”
下午那個報信的錦衣衛小旗就說了,運河邊那處藏匿俸銀的作坊就與這黃燦有關,現在又審出來吳大彪被拉去喝酒的事。
不用問,黃燦在今天整件事中充作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這時王青在門外說道:“陛下,内閣聽聞今日陛下遇刺,特派人來問安。”
不用說,這是甯嵩一黨聽說今天發生在城西的事件後來假模假樣問候了。
林止陌不耐煩的罵道:“朕還活着,不用問了,明日早朝讓他們自己看。”
“是。”
王青一字不漏的将原話告知來人,便沒了後續。
林止陌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緒,又看向吳大彪。
俸銀被盜,走的東便門,肯定是一早就被定下的計劃,包括祿米倉失火,吳大彪隔夜被叫去喝酒直至喝醉,乃至于第二天他家悍婦打上城頭。
甚至連出城後走運河水路,船隻負重走不快,容易被追上,特地在半路上岸避開追擊,這所有的所有都是事先經過了周密的布置。
而這些事件的背後,有一個明面上的人物——廣甯伯,黃燦。
林止陌煩躁的在書房内來回踱步,錦衣衛已經去緝捕黃燦了,但是他知道,黃燦要麽死了,要麽跑了,怕是再也不會出現了。
果然,沒多久後錦衣衛來報,黃燦失蹤,其妻兒老小在昨日便出了城,說是去探親,但不知去哪裏。
砰!
一個茶盞被林止陌摔在了地上,被他猜到了,但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喘了幾口粗氣,問道:“那些劫銀子的賊呢?審出什麽來了沒有?”
錦衣衛道:“回陛下,剩下活着的幾人受刑之後倒是有願意說的,但他們都是奉命行事,所知不詳,隻知道包括火燒祿米倉,劫俸銀倉,一切計劃都是他們的聖女所安排,别的沒了。”
“聖女?”
林止陌眉頭一挑,“她可有被擒獲?”
“沒有,她并不在那作坊内,那幾個賊人交代,聖女在劫完俸銀後就離開了。”
錦衣衛說到這裏又急忙補充,“小人問過他們關于聖女的細節,但他們都說聖女向來蒙面示人,他們也不知道聖女長什麽樣,是什麽人,他們隻知聖女的醫術毒術都很了得,兩倉守軍被藥翻就是她的手筆。”
林止陌在心裏重重的記下了一筆,太平道聖女,之前從來沒出現過,這次能趁着犀角洲大醮……
不對!
他的心裏忽然一凜。
犀角洲大醮,爲了防止民亂,他特地将禁衛軍和五城兵馬司的人馬都調了過去以防萬一,而民亂又是爲何會起?是因爲短短兩三天内失蹤了那麽多災民的女子。
爲了解救那些女子,錦衣衛出動了,虎贲衛也出動了,最終導緻的結果就是犀角洲上分布了諸多兵力,反之,城内就變得空虛了。
于是成了太平道劫銀燒糧最好的契機。
然而現在已經真相大白,那些女子是被武安侯田範擄去的,而田範在臨死前想要透露的是奉了甯嵩的安排。
所以……難道說甯嵩和太平道亂黨其實是有勾結的?
或者說那些亂黨壓根就是甯嵩派去的?
林止陌的心裏否定了這一說法,因爲這根本沒必要,甯嵩有的是勢力和實力,不需要用到太平道這種已經打出反旗的組織來自毀名聲。
甯嵩啊,他是想當曹操的人。
這時又一個錦衣衛匆匆跑進:“啓奏陛下,給東城兵馬司傳信的校尉自盡了,小人去晚了一步。”
林止陌頹然揮手:“知道了。”
所以不用說,東城兵馬司的調離也是中計了,一紙僞造的手信将他們調離,接着失火、失竊,整個東城就如空了一樣,任由賊人來去自如。
林止陌揉了揉額頭,腦袋又開始痛了。
王青走了過來,替他重新端來一盞茶,輕聲說道:“陛下,恕奴才多嘴,明日早朝時内閣怕是會以此事攻讦五城兵馬司。”
林止陌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李肅會是明天朝會上被攻讦的對象,但也隻是之一。
不止是他,還有禁衛軍、錦衣衛、永甯侯郭遜的虎贲衛,甚至身受重傷的鄧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