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從來沒誰敢假冒神樹守護者。
天火劫後新生的長生樹守護者功德蓋世無雙,誰敢對她生出不敬之心都要擔心自己遭天打雷劈,甯郡郡正商浚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找人來假扮神樹守護者。
辛淑公主質疑商浚轉移話題尚勉強可以圓過去,剛現身空中的人還沒冒臉,太子先質疑對方假冒神樹守護者,即顯他心虛又說明他蠢。
皇族長老唯恐辛太子和辛淑公主又口不擇言說出什麽難以挽回的話,貼身保護太子和公主的大乘趕緊地捂住了他們的嘴。
雖然如此,人人心中的慌惶一點都沒減,盯着登空的九人禁不住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登至天空的樂韻,遙對着郡守府方向,收起帷帽露出臉,緩緩出聲:“商郡君免禮,諸位不用多禮,都請起。”
皇族守護大乘們緊盯着在衆目睽睽之下登空的數人,在戴帷帽的人摘黑紗帽露出身形時,瞳目收縮。
那個被八個護衛簇擁着的人是個看起來半大的女子,那張臉與廣場上挂着的畫像中的人一模一樣!
完了!
皇族守護們耳朵裏嗡嗡震響,心頭寒涼,神樹守護者竟然真的在甯城!
辛淑公主盯着露出臉的女修,眼珠子幾乎要瞪爆,驚恐地掙紮了幾下,軟軟地癱在了大乘守護的懷裏。
被自己質疑的人是名符其實的神樹守護者,辛太子整個人都快被恐懼淹沒,連靈力都不會使用,全憑大乘守護攬扶着才沒栽倒。
神樹守護者現了身,商郡君恭聲應了,站立直了身又再次躬身:“仙子垂青甯城是甯城百姓之幸,商浚謹代全城父老恭迎仙子法駕!”
“仙子真得來了!”
“拜見仙子大人!”
廣場上的百姓們聽到清越的女聲,擡頭望天,隻看見空中有數個人,不知道哪個是長生樹守護者。
但這不影響他們心中的激動,一個個不僅沒起身,反而大禮伏拜。
修士們擡頭打量空中的人,神樹守護者沒穿正裝也沒穿她最喜愛的藍色,穿得是妃色衣裙,外套白色绫紗半臂短褙子。
長發也沒梳于頂,僅挑了一撮在後腦處紮了起來,那頭烏黑長發披散在後背,于發梢處用絲帶束起紮成堕馬尾式樣,再倒卷着系在腰際。
裝束不同,但臉與廣場上雕像和畫像上的臉一模一樣,額間的碎發長短度和稀密程度也幾乎相差無幾。
嬌小玲珑的神樹守護者立在空中,雙手攏在胸前,與畫像上的人相比就差一棵神樹苗。
确認了神樹守護者的身份,修士們心悅誠服地再次躬身行禮:“恭迎仙子!神樹長盛,仙子長健!”
身邊的修士彎下了腰,宣少燕少糾結得眉頭快打結,那啥,他們要不要也随從流啊?
葫蘆娃和小夥伴們可不知糾結是何物,四人八眼滴溜溜地轉,好奇地打量着某座建築上方同樣還傻站着的一撥人修。
皇族守護們不是目中無人不願行禮,而是被額心有星形紋飾的修士盯着,連靈魂都在發抖,哪裏敢動。
“諸位不用多禮,請起。”樂韻平靜地受了修士的禮,轉身面向廣場,提聲喊話:“甯城百姓都是心善之人,本仙子感受到了你們的善意和誠意,免禮請起!以後見着本仙子也不用行大禮,向本仙子打個招呼就好。”
百姓們聞聲直起了腰,卻沒起身,擡頭望向空中,目光熾熱而虔誠。
修士們長身肅立,目光中也抑不住驚喜之色。
城中百姓仍跪于地,樂韻沒辦法了,望向商郡君:“百姓厚愛,本仙子生受了,有勞商郡君幫請百姓免禮起身。”
“仙子功在雲瀾,德蓋衆聖,衆生敬仰您是應該的。”商郡君颔首,提聲傳話:“仙子仁善,憐憫衆生,不忍見城中父老行大禮,賜父老們免禮,請父老們起身。”
“謝仙子!”跪于地的百姓們激動得爬起來,哪怕看不清神樹守護者的樣子,也仍仰着頭向着空中行注目禮。
郡守的話管用,樂韻暗中噓了口氣,目光望向郡守後身的綠裙女修:“商氏妙音,你猜本仙子爲何讓護衛掌辛氏兄妹的嘴?”
甯郡現今的頂頭上司是辛合帝國,皇族辛氏。
帝合帝國的國都距甯郡八億多裏,其距離論起來不算遠,當然也不算近,反正甯郡的普通百姓如果靠腳走那是三輩子也走不到國都。
商妙音應聲出列,恭聲回話:“回仙子,小女不敢妄自揣測仙子之意,但知辛太子和辛淑公主知法犯法才得此懲罰。”
“你且說說看。”甯郡郡守家的小女兒一身清冷氣息,如青竹淩風傲雪,是在場衆人中最合樂韻眼緣的人之一。
商妙音應了一聲,直面皇族守護們:“辛淑公主辛太子身爲皇族,不可能不知帝國律法,上位者視律法如無物,低位者必仿而效之,久而久之,律法将爲擺設。
辛太子辛淑公主知法而不守,是爲知法犯法。
辛淑公主仗着皇族公主身份,當衆行兇殺人,視人命爲草芥,且不修口德,是爲第二罪。
辛太子身爲兄長,對胞妹未盡教導之職,反而事非不分,親眼見胞妹行兇而不加阻止,還包庇其人,德行有失。
在甯郡律法中,辛淑公主死罪,辛太子當鞭笞一百。”
“你說得還是太輕了,辛合太子何止是德行有失,分明是德不配位。”樂韻眼皮子一揭,送了辛合帝國太子一個美好“評價”。
辛氏皇族衆守護大乘如墜冰窖,渾身都在冒寒氣,太子完了!
辛合帝國的太子被長生樹守護者斥“德不配位”,不僅将成爲辛合帝國的笑話,還可能連帶得辛合帝國與皇族也一并遺臭萬年。
辛太子聽到“德不配位”四個字,吓得渾身一個哆嗦,小便失禁。
辛淑公主兩眼一翻,暈了。
商妙音親眼看到辛太子和辛公主的反應,對仙子的佩服之情猶如天河之水濤濤不絕。
太子公主都不頂用,皇族守護們戰戰兢兢地跪地,面相陰柔的黃内侍哭求:“太子公主有錯,老奴不敢求仙子開恩免太子公主的刑罰,隻求仙子開恩給他們留一口氣!”
“律法如山,本仙子可不做破壞甯郡律法,成爲萬夫唾棄的第一人。商郡君是一郡之主,秉公處理即可。”
樂韻轉身就走,求她開恩?她沒親自動手宰人就不錯了。
“求仙子開恩求仙子開恩……”黃内侍不死心地苦苦哀求,淑公主是皇家唯一的嫡公主,修煉天賦不輸皇子,多方相師爲公主相過命,言公主命格貴重,是帝國之星。
帝國之星若折損在甯郡,帝君帝後不敢對長生樹守護者不敬,他們這些守護者難逃一死。
黃内侍也不敢帶着公主逃,在長生樹守護者面前逃跑是最蠢的做法,沒人能猜到逃跑的代階是什麽。
樂韻一步走出幾十丈遠,聽到鬼哭狼嚎聲,蓦然轉身:“你是宮中内侍,最是清楚你們的公主是什麽樣子的人,本仙子且問伱,你們的公主濫殺無辜,那些人求她開恩時她可曾開恩饒人?”
黃内侍如被扼住了脖子的鳥,哀嚎聲戛然而止。
“你是近侍,你且說你們的這位公主打殺了多少宮人?”樂韻再問第二問。
黃内侍仍然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不敢說,是因爲辛合國的這位嫡公主以殺人爲樂,她今年五百七十四歲,身負一千四百五十五條無辜冤魂。
本仙子若開恩留她一條命,又置那些死在她手裏的無辜冤魂于何地?
誰人不是父母所生?誰家兒女不是父母心頭肉掌中珠?難不成就你們公主的命是命,他人的命就不是命?
辛氏女仗着生在皇家,視律法如兒戲,視人命賤草,帝國國主與國後視而不見,你們這些守護也視而不見,你現在還求本仙子也視而不見?
你是辛氏昏君的奴才,可以裝眼瞎心盲,本仙子眼不瞎心不盲,敢管他人不敢管之事,敢斬他人不敢斬之人。
辛合國的公主今日必死,就算天皇老子來了也保不住她這條賤命。
商郡君将人帶下去,就在郡守府前行刑,将今日死者的遺骨移出來,讓辛氏女跪在死者前受刑。
再囑咐掌刑之人,對辛氏女行鞭笞之刑,刑鞭一千四百五十五下,以告死者亡魂。”
樂韻用了帷帽遮掩住自己,爲的不是想節外生枝,路過郡守府時遇上糟心事也沒準備插手管閑事。
可惜,她不想管也不得不管。
辛合國的太子代君巡國,辛公主又得了幾分國運庇護,商郡君縱有秉公執法之心,但商氏無不臣之心,是以哪怕他再強硬地想将公主繩之以法也難以實現。
因爲辛氏女背負了太多的冤魂,商郡君壓制不住有國運庇護的辛公主,樂韻才沒袖手旁觀,出手管了人家的閑事。
神樹守護者一通話砸下來,黃内侍面如土色,神樹守護者不僅知道淑公主本性必斬公主,還罵了國君“昏君”。
神樹守護者這句“昏君”,足以令帝國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