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裏的幕僚們在忙着算帳,大殿裏的修士們一個個當鋸嘴葫蘆,樂韻閑了下來,含笑看向修士群:“甯郡哪族或哪位真君與新宇氏來往比較密切?”
百姓們聽到仙子問及那個背後捅刀子坑害甯郡的新宇氏,個個恨得牙根癢癢的,暗中罵了一句“無恥小人”。
修士們微怔,仙子爲什麽突然問起修士家族與新宇家族有沒關系?
這問題委實不好回答。
畢竟同在一郡,修士家族之間但凡沒有生死大仇,自然少不了交集,互相交易或通婚都是不成文的常俗。
仙子問話,即有可能是意指他們與新宇氏的正常來往,也有可能是問他們有沒與新宇氏聯婚,或者是不是有同盟關系。
還有可能代表着仙子懷疑還有修士家族與新宇氏暗中結盟,明知新宇氏背後投後辛國君捅甯郡刀子而知情不報。
各家都與新宇氏有些來往,論起來都有一定的嫌疑。
各家的家主或高階修士們皆飛快地思考着如何說才能洗脫自己的嫌疑。
氣氛變得有點詭異。
修士的氣息變化很微小,樂韻還是察覺到了,漫不經心地問商郡君:“商郡君,是不是本仙子的問得不妥?”
“并無不妥。”商郡君微微欠了欠身,沉着冷靜地解釋:“世俗界的修仙家族實力遠不及修士自由城的世家,因此各郡的修士家族大體上來說是利益同盟,一向抱團取暖,互易互婚是常事。
甯郡的修士家族也就那麽多,各家自然也有交集,想必各家家主一時也難以判斷自己家與新宇氏家族算不算得上屬來往密切,從而不知該如何闡釋。”
商郡君爲修士的沉默解了圍,坐在第一排、位于進深第二間屋内的俞家主起身回應:“郡君所言極是,并非我等有意隐瞞,實是因爲各族來往尚算緊密,一時難以闡釋清楚。
在下俞氏子弟,忝爲俞氏現任家主,俞氏本家在泰安府,泰安府與開明府毗鄰,比起其他家族,俞氏與新宇氏的交集應該更密切,以前常有通婚之舉,現今以在下這一代算,往前數三代的那一代,往下數的第四代也有聯婚。
前三代聯婚更密切,是本家嫡女嫁新宇氏的嫡系男兒,第四代之間的通婚是新宇氏嫡系的庶女嫁婚配俞氏,”
樂韻笑盈盈地:“俞家主不用客氣,請坐,本仙子閑着無事,了解一下甯郡的一些修士家族而已,俞家主對新宇氏的感官如何?”
衆修士哪裏會信仙子隻是閑着無事想了解甯郡修士家族的話,他們懷疑仙子是爲了讓百姓們更了解新宇氏一些。
俞家主又落座,想了想才如實答:“俞家近幾千來重心轉移到了甯郡,新宇氏仍堅守開明府,雖說俞氏與新宇氏仍有通婚,感情卻是沒有像以前的祖輩那麽深厚,了解也少了。
以俞某與新宇氏家主僅有幾次相處來看,可能是俞某眼拙,還真沒看出新宇氏藏着那麽大的野心。”
“野心家一般都是陰謀家,喜歡将自己僞裝起來,不會輕易讓人發現自己的計劃目的,新宇氏野心勃勃,自然不可能人看出端倪。
有野心不是錯,可惜新宇氏的胸襟和眼界撐不起他們的野心,竟然選擇與虎謀皮,被虎反噬也怨不得别人,德行有失,注定興旺不了。”
“……”仙子快人快語,俞家主沒法接話了。
新宇氏不做人,在背後捅甯郡的刀子,背刺了甯郡百姓還想成爲甯郡郡正,如今東窗事發,這臉可就丢大了。
新宇氏有了如此大的污點,以後在甯郡再難讓百姓信服,哪怕他們實力再強,也隻能讓人畏懼,不可能得到百姓的擁護和敬仰。
俞家主遲疑了一下,誠心請示:“仙子,可否需要俞某聯絡新宇氏,讓新宇家主來甯郡請罪?”
“新宇氏傷害的是甯郡的百姓,他們是否自願向甯郡百姓贖罪是他們自己的事,本仙子不插手過問,俞氏與新宇氏有交情,要不要互通消息,在于俞氏自己,本仙子同樣不插手管修仙家族的家務事。”
樂韻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笑着看向左右的百姓們:“如今事已明了,時又至午,郡守府沒有提前準備,今天肯定不管飯,甯城的父老們也累了,不如請回?”
被仙子提醒,郡守府的幕僚們也反應過來,皆站起來告罪:“父老們,今日我等疏忽,一時沒想到通知膳房安排午膳,實在對不住了。”
“不用管飯,我們回家吃。”
“衙門裏事多,差爺們您們忙,不用管我們。”
不該知道的該知道的,百姓們全知道了,心裏也有了數,體諒差爺們的不易,也不願給衙門添麻煩。
衆人紛紛向仙子、郡君行禮辭行。
甯城的百姓禮儀周全,樂韻也起身相送:“父老們不用客氣行禮,請回罷,路上慢些,歸家後與家人說及今天的事,也莫要沖動。
皇族與國君不做人,甯郡百姓們活得堂堂正正,問心無愧,沒必要爲些不值當的人氣着自己。
再說就算天塌下來,有你們郡君和府裏的大人們,還有甯郡的修士真君們在前面頂着,你們且放寬心,盡了自己的本份就好。”
“多謝仙子寬慰,小民等就此告退。”
眼見仙子起身相送,百姓們感動得眼裏發熱,忙加快了腳步。
百姓們腳程慢,讓他們自己走,估計得一刻鍾才能走出郡守府,各家大乘修士起身,各自攜帶了部分百姓,将人送到廣場上,再由他們自行回家。
被送出郡守府的百姓們,滿懷激動地往家跑。
修士們又返回了郡守府,剛飄回大殿台階前,就見空中一艏靈舟如流星般地朝着地面飚來。
衆人神容滞了滞,轉而又明了,猜着靈舟的主人可能是仙子的朋友,也停住了腳步。
燕少駕着靈舟飚到郡守府的上方,原本不知道小蘿莉在哪個院,當看到院子裏曬着的一堆資源,以及正房前的人,心中也有數了。
他讓靈舟下降,眨眼間就落在了第二進院正房前的寬闊的廣場上,關了防禦罩,一跳跳出靈舟,再将靈舟縮小塞進袖子裏。
收起了飛行工具,燕行向着大殿台階下的一群人行了個修士禮,也沒與人寒暄,擡起腳飛跑。
他腳底抹油,一溜煙兒似地越過台階到了上房的檐廊下,整了整衣衫,正兒八經地邁着步子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