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
這女孩把自己盡其所能的打扮一新。
毫無疑問這是冒了風險的。
隻是普通的道歉會需要如此的冒險嗎?
果不其然。
女孩說了。
“我知道,你們要出褒斜道,正常出褒斜道現在就可以走了,但你們沒走,是想上冰川是嗎?那上面風大,現在上不去的,所以你們才在這等着。”
郭教授有些嚴肅了。
他撫了一下自己的眼鏡問:“怎麽,你還想在去告密嗎?”
這話語,一下就有些冷漠了。
郭教授脾氣一直很好。
但不是說他就沒脾氣。
老好人發起火來,也是比較吓人的。
那女孩連忙站起來,哆哆嗦嗦的道:“不是的,早前很多人從這走過,所以我們多少是知道這裏的情況,我是說,你們要走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但冰川危險,容易出事,我可以給你們帶一下路。”
郭教授聽了這話,收了嚴肅的表情,又溫和了起來:“不用了,我們準備充足,不會有問題的,反而是你,你要是去送我們,怎麽在冰川上走啊,又怎麽回來啊。”
誰不知道上冰川難啊。
問題是正因如此,郭教授才決定不帶上她。
也許,她可能真知道路。
但帶她上去,她也有危險。
自己一行人是有準備的,哪怕在冰川上,也不怕有事。
但到了那時候,她怎麽辦?就算物資寬裕,也承擔不起多一個人的量。
少一點還好,少上一個人的量,可能就真的會出事了。
女孩知道郭教授的擔心,笑了:“俺不送你們上去,上面太冷,正常俺是不上去的,但俺能給你們帶路,找一個最好的上冰川的點,掩過去一個人上冰川,就走那道!”
這個女孩,說話七上八下。
有些前後矛盾。
但這很正常。
一個沒怎麽上學的女孩子,一個文盲,你還能指望她秀口一吐,就是詩書華章嗎?
能上上下下的把話說了,這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事了。
劉醒非是聽出來了。
這個女孩。
她想必也是上過冰川的。
隻是她每一次上冰川都要準備好。
比較麻煩。
比如挑個好天氣。
又或者把家裏舊衣服多準備一些。
這樣,在一年的某個時間裏,她可以少數的上幾次冰川。
至于,她爲什麽可以做到。
因爲過往總是有人這樣走過的。
土匪再貪婪,也不可能一次都不放過。
所以女孩是真的知道些事兒的。
畢竟。
他們此行才算是第一次。
“郭教授,我覺得可以讓她試試。”
郭教授看向劉醒非。
“小劉,這樣不好,萬一要是出事了呢?”
劉醒非道:“我們讓她送到路口,冰川我們自己上。”
郭教授一想,笑道:“這個可以有,小姑娘,你看可以嗎?”
女孩止不住地笑了道:“俺就是這個意思。”
她聰明。
一下聽出,劉醒非對她的話進行了總結翻譯。
于是她立刻對劉醒非笑了一下。
劉醒非回之以笑。
他也覺得這樣挺好。
被末法國運壓迫,雖然難受,但也讓他找回了一些凡人的七情。
七情六欲。
有時不好。
但有時也挺好的。
它能讓人開悟。
很多修行中人,修行到一定程度,反而要去曆劫轉世,原因就是如此。
太高高在上久了,會失去大部分的情緒。
這樣的人,與其說是一個人,不如說是理智計算的怪物。
這樣的人,看似強大,其實前路幾乎已經斷了。
你都沒情緒了,還怎麽領悟感悟。
很多玄妙,擺在面前你都感悟不出來。
所以此時重拾人間七情,讓至少是現在,當前的劉醒非,還比較喜歡。
他這時心情好,也就願意伸把手,幫一下這個女孩。
女孩離開。
郭教授道:“你這是,想幫她?”
劉醒非道:“這孩子父親做的事已經瞞不下去了,往後肯定有人要找他的麻煩,他沒什麽,這女孩子跟着她爹怕是要倒黴的,我這也算随便幫一把。”
郭教授道:“随便你吧,我當什麽也沒看見。”
劉醒非輕輕一笑,帶着風兒的離開了。
毫無疑問。
楊狗娃一家不适合再留下來了。
這麽些年,有的沒的,那些遇害的過路客商人,他們的家人朋友,都作把親人的死算在楊狗娃一家人身上。
要說把賬算在楊狗娃身上倒也算法眼無差了。
可楊狗娃的女兒怎麽辦?
雖然說雪崩之時,每一片雪花都不是無辜的。
但楊狗娃的女娃,她能承擔這樣的罪責嗎?
不能。
讓楊狗娃走到這一步的是什麽?
是環境。
是土匪。
是楊狗娃自己的無能爲力。
他并不是什麽高手或強者。
他連智慧都欠奉。
他隻是一個普通且尋常的人。
他也隻能用如此的方法來保護他的女兒。
細究起來,他又有什麽錯?
當一個人,被逼到死自己或死别人的問題上,他在沒有選擇之下,也隻能死别人了。
隻不過。
楊狗娃即便是要走,也很難。
這個地方太窮了。
窮到,根本走不了。
一文毫都沒有,走什麽走,上哪兒走?
窮家富路,這句話可不是随便說說的。
有錢才能說走就走。
沒錢,哪都走不了。
要說楊狗娃一個人還可以,大不了讨飯。
但楊狗娃可以讨飯,讓他女兒也去讨飯嗎?這是一個污點。不要小看于此。這年頭,舌頭底下壓死人。
曾經有一個大明星。
自殺了。
死時留下了一句話。
人言可畏。
在這年月,一個人的名聲要是壞了,往後可沒人願意搭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