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島并不極力發展海軍,造船,這也是有原因的。過往,東島的人要前往中土并不難也,往北,在腰上系兩個空心葫蘆,狗刨水的姿勢都能遊上岸。你說有這本事了還要啥大船,我遊都遊過來了造什麽船?不要錢啊?以東島的貧瘠,這點錢幹點别的什麽不好?爲什麽要造用不上的船?這不多此一舉麽?
就算在中南方,也可以找一塊舢闆,就一塊闆子,木排,你願意呢,用手在水裏劃弄着,不願意就擱那躺着曬太陽,等着洋流給你推着,就這麽什麽也不幹地在海上漂個一二三天,也就到中土了。
就這!
需要造船嗎?
所以,一直以來,即便是發展至之于此了,東島也仍然未有建造大船之說,所用者不過是小船而已。
那是給漁民打魚用的。
一條在中土普通的小福船,擱東島這就是最頂級配制的貨了。
但是,東島也有一些特殊需要。
大筒木博子向劉一夫他們請茶。
東島的茶藝是把茶葉碾碎了成沫,泡成茶湯,這麽個喝法。據說是中土的古法。古時中土人把這當成了湯藥,還會往裏面擱一些蔥姜蒜香料什麽的。
隻是後來這種飲茶法被沖泡法取代了。
畢竟,把茶葉碾碎,還要根據個人愛好口味啥的放置配料,這麽搞又麻煩又啰嗦,有這功夫開水一澆等水涼了喝多簡單啊。
所以中土也就漸漸抛棄了舊式之法。
但對于固執的東島人而言,他們還是比較喜歡追求舊式的傳統工藝,覺得這才是茶道之根本,藝術之所在,高雅之奇趣,生活之哲理。
随便吧。
劉一夫随意應付着,他縮在了幕後,隻放任餘慶與她們會談。
好在餘慶也是混過的人,雖然出身龍騎禁衛,但對于庶務也不白給,反而還是能說道一些的,他端茶品味,用中土的雅言——朝廷官話,和大筒木博子引經據典的說說笑笑着。
說到買船。
大筒木博子再三提出了要求。
要買要買要買。
真心想要。
伏帷拜請。
讓一條船給我們吧!
我們願意出——三十斤!五十斤,一百斤,黃金,購買!
好家夥,這價位從三十斤一步步漲到了一百斤,翻了三倍不止!
折合白銀是八千兩,即八千兩白銀。
餘慶有些不解。
“我不大明白,你們要大船做什麽?普通的船不行嗎?”
大筒木博子臉色微沉,過了一會兒道:“既然您都這麽說了,那我也不妨直言,前段時間,出了一件事。神侍女國崩玉子大人從中土回來時,在大海上救下了三個男人,他們都是九城的漁民,在海上遇到了一件奇事,死裏逃生活了下來。他們說,他們遇到了傳說中的——赤蠃島。”
大筒木博子顯然不擅長交際。
她能力出衆大約是指她的戰鬥實力,這與人之間的交際往來,卻差了不止一籌。
這要換了國崩玉子,她能講好幾個莫名其妙的故事而不帶上正題。直到最合适的時機才會拔劍出鞘,直指核心。哪像大筒木博子,一上來就開始倒豆子,有什麽就說什麽了。
不過這也沒法子。
因爲這事關系到了隐秘與詭異,你讓一般人說話,那些膽子比豆子大不了多少的公卿貴族隻會搞成一團糊塗。
所以反而不得不是這位出面了。
說到赤蠃島,她就明說了。
在東島傳說中,有三座島,是沾不得,碰不得,有大恐怖于其中。
這三座島就是天之島,地之島,和蟲之島。
這玩意在中土也有名稱,是浮舟,歸藏,還有就是這赤蠃了。
赤蠃之名,東島也有,甚至直接是從東島流傳出來的,說到這就得說東島從前第一位統一王者,六指王,也稱十二指王。
這位王者,在那野蠻蒙昧的時代,以其多出一指之神異而收盡民心以爲己用,從而一統天下,呃,這裏的天下指的是東島。當其時,無論人妖,盡皆拜服于之下。
在那時代,赤蠃島經常發威。
島上的蟲每隔一段的時間,就會降臨至東島上進行肆虐,無論牲畜,乃至人妖,逮到就吃,當時的人與妖物,莫之能與其抗也,敢于上前莽的,一個個連褲子都留不下來,全給蟲子嚼吃幹淨了。
在當時。
唯有,也隻有,十二指之王者,可以對抗這種蟲。但這位王者僅止一人,她一個人又怎麽可能擋住這麽多的蟲子呢?所以也隻能是坐守一地而已。
直到,有一天。
十二指王要死了。
大限将至。
據所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個人到死了,想做好事來一個大的。
十二指王就率自己的死士,願意與她一起死的部衆,前往蟲之島,将之鎮壓了。
别說,此後,東島便再無蟲之患也。
但是呢,也漸漸的了,沒人知道了那蟲之島的下落。
後來有人想拜祭一二,都不行。
因爲過往能找到蟲之島很簡單。
當蟲子在東島肆虐後走時,你跟後頭就行了。
當蟲子消失後,往哪找蟲之島?
就東島那落後的造船技術能有什麽好的遠航經驗嗎?識得了天星方位嗎?在海上能知道自己在哪塊地方嗎?啥都不知道,怎麽出海,怎麽找島?
茫茫大海,一摸兩瞪眼。
但是,這一次,國崩玉子帶回來的人,卻說找到了蟲之島。當然這時東島人也習慣稱其之爲赤蠃島了。
因爲這個島,很多人都找過,曾經有中土船隊是上去回來過,留下了相關文字記錄的。
神秘的赤蠃島。
大概是由于十二指王的鎮壓,這蟲子是不鬧騰了。
現在島上是奇花異草,充滿了詭異與神秘之力。人在其中,初時無事,但大約一晚上後就開始出問題了。
不是植物寄生,就是奇異生物的襲擾。
上島之人,大多都會沾染上不祥。
但——也有傳說,此島之上,有長生的方法,可能是某種藥物,也有可能是别的什麽。
但不管怎麽說,僅此一點,就足以動人心弦了。
甚至,中土對此十分認真。
但天下哪有那麽容易長生的道理。
一連兩支船隊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大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