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黨青,是因爲最早來此者皆爲青年,他們喜歡穿的皆爲青衣,是在中土生存不下去的,甯可到月族這裏混飯吃。
這群年輕人在此地娶妻生子,經營繁衍直至如今。
雖然他們知道他們不是月族。
月族也知道他們不是月族。
但無論如何他們現在就是月族。
黨青族算半個月族,雖然是中土人爲主,可他們的生活習俗已經有六七分是月族化了,唯一不改的,是族中仍然讀中土的書和穿那一身的素青服,而不像普通月族,喜歡月白或黑的衣服。
在黨青族,錦氏沒有做生意的興趣。
因爲這裏大多的産品都比較糙。
别的不說,就說月族的拳頭産品,月布。
月布是一種白而不鮮,亮而不耀,可以長期穿着的上好布料。雖然不是綢,卻稱綢上綢。
吸汗吸水,透氣明亮,而這份白亮,又有如月華,不傷眼,不刺目,反而讓人看得賞心悅目。
如此好布,怎麽能不令天下人喜愛呢?
這種月布,也有很多料子。
比如細絨款,滑絲款,透亮款,反光款等等。
這是奢品月布中最上等的。
錦氏的目标是這些布料。
而黨青的月布就乏善可陳了。
一個字,粗。
二個字,不白。
劉一夫倒是看上了這裏的月布。
這是黨青族仿月族生産的月布。
雖然是仿品,但也算是好布,隻是和真正月族技術比起來就差了很多。
月族也不是冤大頭。
好好的技術,會白白便宜外人嗎?
但該說不說,這黨青布就真的一無是處嗎?也不見得,關鍵是要看你怎麽用了。據劉一夫所知,黨青人一個特點,那就是窮。
有那窮苦的人家,一家人,共穿一條褲子,誰若有事情,誰出門誰穿,就慘成了這個樣子。
但據劉一夫細心觀察,這座黨青群的山寨裏面,别的不說,至少人人都有衣服穿,你别說這布好不好,關鍵就一點,他們至少有啊。
那麽問題來了。
黨青人有錢嗎?
沒有。
他們出了名的窮。
在黨青人的頭上一共有三座大山。
朝廷經常來找麻煩。
月族要求的保護費。
黨青人大寨主也要收一份的。
當然了,黨青人曆代的首領要的其實不多的,他敢要多,他自己腦袋就要不保了。畢竟黨青人窮嘛,人一窮,這條命也就不值錢了,不值錢的命,連黨青人自己都不珍惜的,搞不愉快了,說不要就不要,說拔刀子就拔刀子。
正是憑借這蠻橫的風氣,所以黨青人雖然一直受到剝削,終究也是有限,不敢把他們往死裏逼。
正如一句話說的。
你可以想法子拿走黨青人最後一枚銅錢,但你不能讓他們欠你錢,至少不能多。
如果他們欠你的錢太多,他們要麽根本不還,要麽還想要你的命。
劉一夫願意,和黨青人做生意,還是做大生意,終于是把寨主給激出來了。
黨青人寨主是一個中年男人。
他叫方青山。
人稱龍主。
方青山看進來是一個憨厚的老實人。
可這人身上的殺孽很明顯,身上也有一把快鐵刀。
所以他是一個喜歡扮豬吃老虎的老實人而已。你要真以爲他老實,那你就錯了。
“客人需要我族大量的月布?”
一上來就玩心眼。
第一句話就扣了個大量二字。
因爲往日裏黨青族的月布是最難賣的,每一個進來的商人想的都是月族高品質的月布,哪個有興趣買月族仿品。
這種仿品有一個别的名字,仆裝布料。
而所謂的低品次仆裝布料,外人都能生産,至于跑山裏面跟黨青人進貨?
不過這點小心眼劉一夫是不在乎的。
“我的确是需要,你有多少?”
“哦?那我可多!”
可不是麽,賣不掉還越積越多。事實上黨青族經常用這種低品次布抵債充錢,所以還真是積存不少。不過那也不多。
劉一夫一查,也就二百多匹布。
這真是不多。
但已經是黨青人全部的存貨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
黨青人自己也知道自家貨是什麽品質,根本不奢望賺大錢,更多是一種能敲一棒子是一棒子的想法。在出售上是能蒙就蒙能騙就騙。
他們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家産的布會大賣的。
更多其實是滿足自家用的。
張小乙錦氏就眼睜睜看劉一夫用鐵刀鐵鍋等硬貨吃下了大大小小五百匹的月布,除了三百匹積存的貨,還有二百匹根本無人問津的劣質貨,這是染色不當,變得一塊青一塊白的次品布,劉一夫沒二話,全收了起來。
“不是,你要這垃圾有何用?”
錦氏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浪費也不是這麽浪費的。
這黨青人的布根本就是粗胚布,外面中土麻布不比這個差。你想要粗布,硬布,外面麻布多的是,爲什麽要買這跟麻布差不多粗硬的黨青布呢?
腦子怎麽想的!
這也就算了。
這玩意雖不好吧,大不了當普麻算了,哪怕不賺錢,至少不賠本吧。
可你要那二百匹劣質品的花布幹什麽?
這種一塊青一塊白的布,能制成什麽衣服,哪個二傻子會買!
劉一夫笑笑不說話。
張小乙想說什麽,但終究什麽也沒說。
雖然,錦天老是說他母親做生意厲害,當年錦氏跟了範有田,除了一些錢幾乎是一無所有。
憑這樣的資源過好日子不難,想要發家緻富卻不容易。
要是隻範有田自己,他大約是花個二三十年,坐吃山空,也就把手上的錢花完了,然後重新過回原來的窮日子。
你要說勤檢節約地過日子,甚至是下地務農,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餓死和累死,範月田隻會選擇懶死。
錦氏當家,她一介女子,當然也不好下地上幹農活。
她要真這麽幹了,不要三年就成黃臉婆了,哪來現在的風韻猶存美豔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