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隊官看錦天的人不錯,想回報一二,哪知道錦天居然拒絕了。
這讓他不由得有些惱怒,覺得自己被小瞧了,忍不住叫道:“臭小子你别瞧不起人了,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有麻煩?你看看你身邊,那幾十号的人,你以爲我看不出來那是些什麽東西?沒事你擱這麽多人幹啥?”
錦天有些哭笑不得,道:“都是雇方,沒什麽的,我兄弟就兩個,你看,就跟在我旁邊的那兩個,一個披頭散發的那個,另一個别看小白臉樣,其實比我老多了……至于其餘的,我們隻是跟着給幫點忙的。”
老隊官皺眉道:“不對呀,人家那麽多人,辦什麽事還差你這幾個?雇主,雇你們幹什麽?你除了會打仗殺人還會什麽?你還是沒說老實話哪。”
錦天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怎麽不信呢?算了,我的事呀,您别管了。”
“我不管,呵呵,我不管我怕你能出得了關可你回不來了!你說說,你就這幾個人啊,你跟他們那些人混一塊兒,不怕到時給吞得渣兒都不剩?”
老隊官什麽人啊,那眼多毒啊。
錦天身邊的人,張小乙,劉一夫,不說了。
但楊大小姐,紅酒,他們身邊的人,可不像善茬子。
一群子刀客,回頭就能幹馬匪。
在西關城外頭,這種刀頭舔血的人實在是多了去了。
和這些人在一起,不是光有助力,而是亦有危險,要時刻小心他們背刺你。
錦天猶豫下道:“還好吧,我兄弟們實力也挺厲害的。”
老隊官不說話了。
他已經過了當打之年,雖也有眼力,但武功這事,他看不太準。錦天旁邊那兩個人 他瞅了,其中一個應該是比較能打的,他虎背熊腰,強壯有力,就像一頭彪悍的獅子。另一個就更不像樣子了,斯文敗類的一張小白臉,身上還爬一隻貓狸子,就不知什麽品種,模樣挺怪,這也像能打的樣子?
錦天又道:“您老放心,我不會拿自己和朋友們的命去冒險。”
“都裝備好了嗎?”老隊官眼冒精光。
“嗯?”
錦天不大明白什麽意思。
老隊官笑了。
“你還不知道吧,朝廷又有了一些新政策,朝廷與兵歸田之資費不足者,可以兵甲器杖抵之,你當年充軍入伍,什麽也沒有,連兵器都是你自帶的。你走時,也僅帶走了這把自家的刀,你是一點好處沒撈着啊。不過你這次既然回來,可以好好看看,看你能不能往回着補一二。”
因爲和平。
朝廷在裁減軍隊。
但遣散軍隊是要給錢的。
别的不說,軍中喜歡積欠軍饷,這都要遣散了,錢可不能再少發了。甚至要把過往的欠費都給補上。但朝廷急切間又拿不出太多的錢,怎麽辦呢?朝廷就允許,你走時把你用的兵甲都帶走,以抵軍資。
注意。
是兵甲。
關鍵是那個甲字。
終于,錦天明白了。
他吃了一驚。
這種事,從未有過。
“朝廷開放了盔甲限制?”
他聽明白了。
從前士兵退伍,最多可以帶走兵器,且僅限刀劍一類的回家去。這個可以有。
但盔甲,不行。
曆朝曆代,盔甲,都是禁器。
盔甲,弓弩,此爲朝廷曆來之禁。
不是軍人,使用這些,抓到就是以謀反論處。
曾有一位大将軍,他轉職爲相,當了文官,想在死後陪葬一些喜歡的軍中器物弓弩甲杖,因爲他曾經是将軍嘛。
但不行。
私藏甲械。
意圖謀反。
被抓起來——夷三族。
這麽森嚴的禁規,朝廷是什麽時候解禁了?讓普通民衆大量擁有甲兵,真的沒有事嗎?這是真不怕天下間有人造反嗎?
錦天感到一絲恐怖。
“這是朝廷的命令,你無需擔心,而且,我們也有計較的,不是什麽人都能從軍中帶走好東西的……”
老隊官說着笑了起來。
軍中規矩,從來都有分教。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朝廷的政策是一回事。
怎麽執行就是另一回事了。
曾經有朝廷進行變法想要富國強兵,但朝廷制訂的一切法令,在執行中卻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這種變法,朝廷是富了,百姓也跟着破産了。
所以說,朝廷的政策,也是要看老隊官這樣的人,願不願意真正執行。
丁丁當當。
鐵錘揮舞,汗沫飛灑。
滋滋水汽冒騰,一柄柄劍,一副副甲,被一名名鐵匠操弄。
這是西關城後勤處所在。
在這裏有一個軍需供應基地。
一群鐵匠據此而操勞。
他們手藝娴熟,技藝高超。
畢竟是爲軍方提供甲兵,當然不能太差了。
哪怕,他們的主要職責,是進行維修。
但并不是說他們不能鍛造新品。
唯一問題是,錢。
打造新式,好的甲兵,是需要錢的。
打造生産出來了,誰買單呢?或者換一句話說,是誰能買下來呢?所以,這裏才一直以修繕爲主。
不過偶爾仍有一些将官在此定制甲仗。
這裏,是不爲私人民間服務的。
正常,連進來都不行。
可現在老隊官就把錦天帶來了。
他表示,在這裏,有錢你就可以買你自己想要的一切。
其實此地工匠手藝不差。
限制他們的,從來不是技術,而是錢。
鎖子甲,鍛铠,魚鱗甲,闆甲……統統不成問題。
過往的時候,這些工匠都是替朝廷,替邊軍,或戰時,做代工而已。真正輪到西關城自己的需要,卻是不多。
好在這也夠了,足以讓工匠們把手藝保持下來。
錦天原本略有猶豫。
但此事讓張小乙知道了,他立刻就拍闆了。
當然,此事并非絕對,大隊官老頭隻許可了錦天和張小乙,劉一夫三人購買,其餘人,是想都不要想了。
張小乙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
毫無疑問。
羅王這是在爲真正的麗公主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