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蕭何站在破廟前伸展雙臂,打算在此休息一晚。
不知經過多少年歲月洗禮,神位上的雕像被風雨侵蝕,已看不出是哪位神佛,雕像四周蛛網遍布,雜草叢生,蕭何也無所顧忌,盤膝而坐,靜等天明。
還未入定,蕭何胸前閃過一片淡淡的黃色光暈,鸾燕晃動着五彩斑斓的羽翼飛舞在蕭何面前,十分歡快的樣子。
蕭何猶疑之間,帕娅的聲音便響起了。
「蕭何,我是帕娅。」
蕭何輕輕點頭,回應道:「不是古神冢這麽快就現世了吧?」
「當然不是。」帕娅嘤嘤笑道:「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你說便是。」蕭何平靜回道。
帕娅遂即問道:「你來找我借走鸾燕那晚,是不是去過天存城?」
「爲什麽這麽問?」蕭何反問道,并沒有直接回答帕娅的問題。
帕娅也不在乎,繼續說道:「天存城在通天堡壘對敖林發了追殺令,說是武陽城派殺手去天存城了,還特意來信質問我哥哥此事。」
蕭何不由一笑,又問道:「你哥哥是什麽态度?」
帕娅說道:「哥哥也将敖林換一處隐秘處保護起來了。」
蕭何冷笑道:「看守脆弱得很吧?」
帕娅也是莞爾一笑,說道:「你還真是聰明,哥哥已經給天存城回信了,相信這個時候,天存城的人已經去往抓捕敖林的路上了。」
「意料之中。」蕭何說道,「敖林現在沒有任何價值了,以我對帕木的了解,定會将敖林視爲棄子,他也就是還顧忌回到神域之中武陽城會對他報複,所以才沒有直接将敖林交給天存城而已。」
「敖林真是可憐,作爲私生子,他在神域的日子本就不好過,本來想這次到通天堡壘之後有機會翻身,卻不想這一番遭遇徹底讓他跌入谷底。」帕娅感歎道。
「那也要怪你哥哥。」蕭何回道。
「切。」帕娅不屑說道,「他人生的轉折點是你才對吧。」
聞言,蕭何也不由想起當日自己将敖林打成廢人的事情,然而,蕭何又想起些什麽,對帕娅說道:「有件事,我想問你。」
「我就知道你早晚會問的。」帕娅似乎早有預料。
蕭何也不轉彎抹角,直接問道:「那日我圍殺敖林,你們是如何獲得消息的?」
帕娅說道:「其實,天狼城是極其擅長情報收集地,所以……」
「所以在我的部下之中,有天狼城的探子吧?」蕭何接過帕娅的話問道。
「是的。」帕娅也不隐瞞。
「應該是在散修之中。」蕭何又說一句。
「是的。」帕娅又應道,「可是我還不能告訴你他是誰,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對不起我哥哥呀。」
蕭何笑道:「我并不擔心,他那日報信之後,應該就沒機會再回部落了。若我所猜不錯,他還帶回了弩箭的制作圖紙吧。」
「這你也能猜到?」帕娅問道。
「這不是很明顯麽。」蕭何十分自然的說道,同時還不忘取笑一句,「隻是你們的制作技術太粗糙了。」
「你對此事好像并不擔心。」帕娅試探着問道。
蕭何并沒有回答她,不過他自己心中确實胸有成竹,新招募的散修是不會提前知道部落新址所在的。隻要後面的工作,董歌等
人隻要按照他走前的安排執行,主城人想找到部落位置絕非易事,雖然能将這個消息通知董歌更爲保險,但是帕娅顯然不是合适的人選,好在此事暫時對部落構不成威脅,所以蕭何的确沒有過于擔心。雖然如此,對于自身來說,帕木知道的事情還是太多了,他甚至開始後悔沒有在出發前除掉帕木,在他心中,已經暗暗有其他打算。
「不說話了?」帕娅的聲音再次響起。
蕭何這才回道:「還要趕路,有些倦了。」
「那你休息吧,有古神冢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帕娅說道。
「好。」蕭何也回道。
很快,蕭何便在破廟之中入定,而帕娅卻久久無眠。經過剛剛的對話,她對蕭何的感情似乎變得更複雜了,之前被敖林的事吸引了注意力,讓她忽略了一件事情,蕭何與自己的哥哥不會是朋友,甚至早晚會有一戰,到那時,又該如何自處呢?
而此時此刻,真正該擔心自己的人,是敖林。自天存城發布追殺令之後,敖林一頭霧水,百口莫辯,而帕木卻也隻答應幫他轉移,并不想與天存城爲敵。敖林又豈會不知自己對帕木已沒有利用價值,可是此刻他孤立無援,隻能聽帕木安排。
敖林的新住處曾是天狼城的一處據點,在一座矮山之上,身邊隻有四五随從陪同,不過據帕木所說,此處十分隐蔽,天存城絕對找不到他。可他卻不知,帕木早已将他的藏身處作爲順水人情送給天存城了。
蕭何自然無暇顧及這些,次日天明,蕭何早早醒來,清冷的空氣讓人覺得心情舒暢,自進入通天堡壘之後,蕭何還從未有過如此舒暢的體驗。從廟中出來,便見一布衣老者,背朝朝陽站着,鶴發童顔,讓蕭何不由覺得親近。走上前去恭敬問道:「老人家,晚輩在這附近迷了路,這片荒原一望無際,不知距此最近的城市,該往哪個方向走?」
老人慈祥笑道:「年輕人,這小廟已荒廢多年了,此處常有鬼怪出沒,你怎敢一人在此留宿呢。」
蕭何答道:「實在是在荒野迷失方向,故而在此休息一夜。」
老人轉身指着身後的方向說道:「你沿着這個方向一直走,越過一條小河,便離城市不遠了。」
于是,蕭何謝過老者,便繼續趕路了。
走得遠了,蕭何才喚出燭陰獸,疾馳而去,風聲從耳邊呼呼而過,不多時便看到那老者所提到的小河,燭陰并未停留,一躍而過,如此這般奔馳不久,一座城市便已出現在不遠處。
步入城中,蕭何翻身下馬,燭陰獸也踱着慢步跟在其旁,周遭景象均與東部大陸無二,這讓蕭何心情暢快無比,不由想起自己在東部大陸發生的點點滴滴。複行不遠,巧有一間酒家,還未走進,便發現身邊人似乎都在悄悄注視自己,尤其酒家内圍坐在一張方桌邊上的四名中年男子,更是壓低聲音談論些什麽。
此處不比通天堡壘,蕭何的神識盡情散去,立刻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一人說道:「要動手,就要盡快。」
另一人道:「将如此坐騎獻給少主,我等必能加官進爵。」
又有一人說道:「能馴服這樣的魔獸,這個男人修爲不會太低,不過我等同時發難,勝算還是會多些。」
最後一人也說道:「修爲還在其次,若此人是九大家族之中地位顯赫之輩,隻是去扶搖城參會路過此地,我等貿然出手,豈不給少主惹上麻煩?」
最先開口那名男子搖頭道:「觀其穿着打扮,并不像九大家族之人,怕又是哪個富家公子而已。我等盡可放心」
「若是果真如此,搶也就搶了。」四人相視一眼,便要動手。
蕭何一陣苦笑,他看出這四人修爲,就是在東部大陸也屬中
流,有什麽本事能來搶他的燭陰獸。隻是初來此地,四周又多平民百姓,他更不願貿然出手,多生事端。于是他意識散布,僅以靈壓便讓四人動彈不得,似乎連心跳都費力起來。
四人還未動手,心中已然慌張無比,此刻他們已然明白自己面前這個少年是個不能惹的人物,隻怕對方心念一動便能取自己性命。
蕭何看一眼四人神情,知道方才的震懾已起了作用,故而撤去靈壓,這才緩步選張桌子坐了下來。店小二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看到有客人來,自然是一番招呼,蕭何随意選些酒菜,獨自喝了起來。而那四人,面面相觑,在蕭何撤去靈壓之後,便慌忙逃竄了。
就這樣獨自喝了兩三杯,卻又來了一個衣衫褴褛的少年,無所顧忌地便在蕭何桌邊坐下,店小二見狀,趕緊過來驅趕:「幹什麽呀,快些走罷,得罪了貴客,我這小店吃罪不起,你怕是也要沒了小命!」
「我隻是想來讨口吃食,幹什麽這麽兇?」少年回道。
「你……」店小二還要說些什麽,卻被蕭何擡手攔住,店小二隻好作罷,蕭何轉而在觀瞧眼前的少年,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瘦弱,臉上滿是黑灰,卻在笑時露出一排雪白牙齒。尤其少年口音,頗有些江南味道,更讓蕭何不免想起自己的家鄉,随即對少年開口說道:「小兄弟許是餓了,坐下來吃些吧!」
蕭何說着,又叫店家添了兩個小菜。
少年怕是真餓了,随即不顧形象大快朵頤起來,埋頭吃了半天,這才想起擡頭打量蕭何,随即問道:「看你氣質,像是貴族,來這黃雲小城做些什麽?」
蕭何苦笑,說道:「我哪有什麽貴族氣質!小兄弟來這黃雲小城又爲什麽呢?」
少年眼珠靈動,開口說道:「你不願告訴我,我也不願告訴你。」
蕭何隻是一笑,沒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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