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流光福地宗門,蕭何便火速趕往流雲宗,他心裏明白這其中的瓜葛要害,會忽然出手對流雲宗發難的人,說不定就是暗影盟,他已經迫不及待要看一看對方的真面目。
蕭何來到流雲宗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禁想起他最後一次回歸雁峰時所看到的一切,此處屍橫遍野,僵屍遍地,許多屍體幾乎被燒成黑炭,諾大的流雲宗,被強橫的雷屬性法力轟擊出大大小小二十餘個深坑,而處在最外圍的雲腳峰,幾乎被攔腰轟去了一半的海拔。
僅從這樣的場面,蕭何心中幾乎可以斷定,造成這場災難的人應該與給歸雁峰帶來滅頂之災的是同一批人,他心中暗恨,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以最快的速度在流雲宗區域遊走幾圈,如想象一般沒有發現一個活口,甚至所有的屍體,不是僵屍就是黑炭,早已分不出相貌,包括羅馨和他當初送上山的兩個孩子,都辨别不出屍首在何處,讓蕭何想安葬他們都不能。
蕭何的身形,最後停在一片廢墟之前,這也是流雲宗諸多山峰中的一座,不過蕭何發現,這裏雖然不是流雲宗的主峰,但是這裏的屍體最多,受到的攻擊也最密集,蕭何不解其意,在廢墟中觀察。
以神識覆蓋眼前的區域,果然有一處特别之處,似是一塊屹立的岩石,蕭何凝聚掌力輕輕一推,那岩石四周零落的石塊向外飛落,果然露出一處石碑,在法力攻擊之下依舊堅守。蕭何不解,自己能發現的石碑,暗影盟應該也可以發現,何以無功而返?難道隻單純爲了殺戮?
蕭何飄身近前,仔細觀察石碑,刻有“音陵”二字。
他伸出手,沿着石碑上文字的比劃輕輕撫摸,食指到音字的時候,“日”字忽而深陷進去,露出一個近方形的凹槽。蕭何看着凹槽的形狀,心中覺得十分熟悉。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麽,将羅馨送給他的那把扇子取出,對着凹槽插入,竟然嚴絲合縫。待到扇子的半截完全插入的時候,一陣淡淡的青光閃過,大地爲之一振,石碑向右旋轉,露出一條狹長小路,通向地下,蕭何沿路向深處而去,二十餘步後,便見到一個不大的見方石室,石室内僅有一座石桌,石桌上僅有一把古琴,除此以外,空無一物。
看到古琴,蕭何心中莫名激動,俯身看着七根不知是何材質制成的晶瑩剔透的琴弦,将右手小心翼翼的放在琴弦之上,還未撥動,便感覺有一股低沉的嗡鳴傳入耳中,随即,古琴周身散發出一陣厚重的、莊嚴的黃色光暈,讓蕭何心中甯靜、肅穆。同時,蕭何也意識到,難道羅馨将扇子交給自己,竟有如此深意?
不出意外,這便是羅馨口中的古吟琴,想到這裏,蕭何小心将琴用布包好,背在身後。
帶着些許的失望和落寞,蕭何離開了流雲宗,又向歸雁峰的方向而去。
故地重遊,蕭何的心情已平靜許多。
先是煉丹峰,蕭何爲自己的師父天檐子道長的墳茔添上新土,又除去雜草,席地而坐,難免又對着自己的師父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平時無法對人言說的瑣事,雲卷雲舒,明暗飄過,蕭何起身又往南玉峰而去。
無人打理的岩花依舊野蠻生長,蕭何置身岩花叢中,不免又想起玉清、玉葵姐妹,心中暗暗動容,他取了些岩花種子帶在身上,離開南玉峰,又到靈淵峰。說來可笑,他與候竹如此交好,第一次來靈淵峰卻是在歸雁峰覆滅許久之後。
在這裏,蕭何取到候竹猴兒酒的釀制方法,最後才前往斷塵崖。
那一場劫難發生的時間并不久遠,歲月沒有完全洗清它留下的痕迹,此刻的斷塵崖景象依舊慘烈,昔日裏同門手足的屍體還沒有完全被掩埋,讓蕭何依舊不忍多看一眼,他轉身想要離開,卻又突然回頭,雙掌運力,是一招十成真氣發出的青木掌,整個斷塵崖在轟隆一聲巨響之後,下沉了十米有餘,而那場災難所帶來的一切,終于在這一掌之後被掩蓋在一片廢墟之下,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收回功力,蕭何卻忽然在距斷塵崖不遠處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往這邊而來,蕭何大驚,急行迎上前去,此人果然是羅馨,她的左右兩邊,正跟着江風、江雲兩個娃娃。
“羅馨,真的是你!”蕭何有些激動的說道。
羅馨表情憔悴,看來已經知道流雲宗的事情,看到蕭何,還是努力露出一絲微笑,說道:“是我,那日你離開後,我交代過宗門事物,就一直圍着歸雁峰打轉,不過依舊一無所獲,直到今日,我本想回宗門一趟,結果……”
蕭何看着羅馨,想開口安慰幾句,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轉而說道:“你給我的那把扇子,原來是一處鑰匙,幸好這古吟琴沒有被奪走,既然遇到你,就物歸原主吧!”
蕭何作勢就要把古吟琴交給羅馨,羅馨卻搖了搖頭,擡手攔住蕭何說道:“若是如此,我何不直接将古吟琴帶在身上?這琴在你身上要比在我身上安全,你就帶着它吧,讓它發揮出更大的價值。”
“好吧!”蕭何又說道,“那你今後有何打算?”
羅馨聽完,更顯落寞,說道:“我已經是一個無家可歸之人了,如今隻想找到師父的下落,哪怕……哪怕是可以找到他已經死去的消息也好,隻是……”
“隻是什麽?”蕭何看着欲言又止的羅馨問道。
羅馨答道:“隻是這一路生死未知,不知還要吃多少辛苦,帶着這兩個孩子……”
蕭何點了點頭,對羅馨說的話表示理解,沉思片刻開口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你可以一試。”
“什麽辦法?”羅馨問道。
蕭何說道:“過了巨流河便是逆寒洞天,宗主冰麒與我淵源頗爲深厚,你帶着我的介紹信将兩個孩子送去,請他們代爲教導,你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當然好!”羅馨終于露出一絲開心的表情說道,轉而又問:“那你呢?你有什麽打算。”
蕭何答道:“取到古吟琴的時候,我便想帶着古吟琴回真武神宗,神宗内高人無數,應該能打聽清楚這件事是什麽人所爲。”蕭何還未說完,便看到羅馨表情的變化,知道她要說些什麽,于是繼續說道:“隻是真武神宗門規森嚴,我無法帶一個外人進入。”
羅馨想了想,說道:“那我将兩個孩子送到逆寒洞天後,便在流雲宗等你。”
蕭何點頭說道:“臨走之前我還是要勸你一句,來敵之強大超出你的想象,非你一人所能抗衡,切勿被仇恨沖昏頭腦,若是你不幸遇到他們,一定要力求保命,千萬不要有半點與之對抗的心态!”
羅馨答道:“你放心吧,就算我想,我也找不到他們,就算真的倒黴遇上,那也沒有辦法,整個流雲宗都覆滅了,我又有什麽保命的可能呢?”
羅馨說的是實話,這也讓蕭何啞口無言,半晌,蕭何開口道:“你将孩子送到逆寒洞天後,便在流雲宗等我吧!”
羅馨點頭,蕭何低頭看着兩個孩子笑了笑,轉身便禦劍離去了。羅馨看着蕭何離去的背影,表情依舊落寞,她牽上兩個孩子的手,往巨流河的方向走去。
回到真武神宗,蕭何背着古吟琴直接前往震明長老的道場,他有一事要向震明長老請教。來到震明長老的道場,在不大的院中,蕭何看到震明長老在與一個老人在石桌上下棋,于是也不敢打擾,隻是站在一旁駐足觀看。
這一看,蕭何便覺癡了,天地間的萬物跟着自己的心境一起肅穆安靜起來,不知何時,天色漸暗,地上岩石清冷,留下三道人影,天上雲影婆娑,挂着一彎寒冰,而棋,卻還沒有下完。
兩位老人的手,似枯松,似遊蛇,在棋盒中取出黑白子來,落在石桌的棋盤之上,在如此寂靜的夜晚竟聽不到一點響聲。而在棋盤之上,黑白兩子龍騰虎躍,厮殺的正爲焦灼,二人落子如飛,頻出妙手,義無反顧,終于,黑子落下最後一手,翻山倒海之勢,壯氣浩然,震明道長終于發出一聲狂笑,說道:“曲長老,你又赢了!”
被稱爲曲長老的人也放聲一笑,說道:“與兄下棋,真是好生痛快!”笑聲過後,曲長老的眼睛這才看向蕭何,問道:“這位小友,也愛下棋?”
蕭何卻尴尬一笑,說道:“前輩莫怪,晚輩對棋藝一竅不通,本來是想來向震明道長請教,看到二位前輩在此博弈,不敢打擾,隻好在一旁駐足觀看。”
“小友不要客氣,老夫曲聖歎,常來與震明兄下棋,聽兄說起過一位年輕後生,小小年紀便過了他的雷劫洗禮,老夫佩服的很呀!”曲長老說道。
蕭何更爲不好意思一笑,也不說話。
看着蕭何,震明道人這才問起蕭何要求教何事,如此,蕭何便将在流雲宗看到的一切見聞向他說起,聽到蕭何的描述,震明道人和曲聖歎道長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半晌,曲聖歎問道:“可會是他?”
“十有八九!”震明到人嚴肅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