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直了身子,向天邊的日落望了望,忽然,他淩空一閃,躲過了背後的一隻冷箭,回過頭去,正有三個身穿道袍的年輕人正惡狠狠的看着他。從他們的穿着打扮,蕭何看得出來,這八成是北羅門的弟子。
“小子,你可是歸雁峰的蕭何?”爲首一人高聲問道。
蕭何不驚不慌,一聲冷笑道:“不錯,就是我。”
“我大師兄偉月可是你殺的?”來人又問一句,語氣裏已經聽得出積攢許久的憤怒。
蕭何泰然的點頭,說道:“不錯,是我殺的。”
“你敢承認就好!”依舊是爲首一人一聲怒吼便向蕭何攻來,其身後二人也随即從左右兩個方向攻向蕭何,将蕭何的正面封了個水洩不通。
三人身形一動,蕭何就不由發出一聲冷笑,他一步未退,隻是擡起右手,攤開手掌,憑借一道光芒不亮的屏障便抵擋住了三人的攻擊,緊接着,右臂輕輕發力,那三人隻覺得一股氣浪撲面而來,還未來得及抵擋,便已被蕭何的掌風震退回原地。
看到蕭何如此的輕描淡寫,三人更是惱羞成怒,他們怒視了蕭何幾秒後,又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不約而同的咬破中指,齊聲喝道:“星羅血網陣!”
随着這一聲怒吼,三人戰意升騰,三道血光由三人手掌射出,瞬間彌散開來,在空中連接到一處,組成一張血網向蕭何鋪張過去。
法陣升起,蕭何又是冷眼一看,心中暗道:這三人的修爲比偉月不知差了多少,何苦要來送死。
做如是想,蕭何一邊飛身後退躲避攻擊,一邊手握太乙遊龍劍再次施展出太極劍法,更加輕描淡寫的在血網的多處連點,最後一下正攻擊在三人血網的連接處,隻是晃神間,還未完全張開的血網随着法力的潰散便憑空消失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三人漸漸愣住,眼神裏甚至露出了一絲恐慌。
蕭何冷漠的說道:“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走吧,我今天不想再殺人。”
三人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像是已經木讷到無法移動,呆呆的看着蕭何。
蕭何劍鋒前指,怒聲道:“再不走,都得死!”
三人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遲疑着後退了兩三步,确定蕭何沒有想殺死他們的意思,這才想起逃跑,隻是,他們剛剛轉過身來,還未展開身形飛起,隻聽又是一道破空聲響,這三人還未來得及反應,腦袋和身子便分了家,命喪當場。
眼前風雲突變,蕭何卻顧不得這三人死得如何窩囊,冷靜的凝視四周,從剛才三人受到的攻擊來看,出手的人修爲絕對不低。
“蕭何!”
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蕭何循聲望去,半空中,有十名蒙面人一字排開,銀盔銀甲,黑色披風,每個人手中的都是一樣的法器,十個血滴子在夕陽的餘晖下爍爍放出寒光,其中的三個裏,北羅門弟子的頭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幹血液。十人也不說話,周身上下皆被金屬質感的亮黑色光澤覆蓋,隻露出一雙眼睛,發出讓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蕭何知道,這一次來得人絕不像剛剛慘死的三個草包那麽容易對付。
“什麽來路,流光福地還是北羅門?”蕭何高聲問道。
沒有人答話,甚至沒有人作出任何反應,像是沒有聽見蕭何的發問一樣。
蕭何一劍在手,橫眉冷視,再次問道:“怎麽,這都不敢說?”
這時,方才喊蕭何名字的爲首一人才開口:“我等奉命來取你人頭,你終歸會死,又何必問我等從何而來。”
旁邊一人也随即說道:“你不要抵抗,還可免你痛苦!”
他們的聲音,透過蒙面的鐵網發出,都是一樣的沙啞、冰冷、機械。
蕭何心中知道此次兇多吉少,大敵當前卻也不敢露出懼戰的神色,也是冷聲道:“你試試。”冷漠的三個字說完,蕭何身形大展,手握太乙遊龍劍,催動自然道法,小溪邊空曠的場地幾十棵參天大樹破土而出,那十名黑衣人,也毫無含糊,各個都如飛鳥過林一般在蕭何的法陣之中穿梭,蕭何憑借着自然陣法的優勢與這十人周旋。
遇強則強,在如此強大的壓迫之下,蕭何也立刻将速度提高到極限,像一條蛟龍一樣在自己所建立的密林之間穿梭,忽然間,蕭何腦中又想起了自己的師父颠魔帶着自己去歸雁峰盜丹時的場景,那時颠魔也是像自己現在這樣被天罡歸燕大陣圍了個水洩不通,颠魔卻輕松破陣,歸雁峰弟子像是一個個被颠魔撲殺的獵物,扔了個四腳朝天,七零八落。
然而,那些人隻是歸雁峰掩人耳目的前山弟子,今天這十人,蕭何卻一個都扔不動了。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像千年巨石一樣堅硬,沉重,冰冷。蕭何已然明白,敵人這樣的修爲,絕不是從北羅門而來。
法力僵持之下,蕭何漸漸露出敗勢,他的左手,再一次将那柄龍谷劍祭了出來,霎時間,周遭殺氣升騰,十名黑衣人陡然感覺到,眼前這個被追殺的少年此刻的殺氣卻要比殺手還重,今天,一定會有人死在這裏!
而蕭何,更是有自己的原則,那就是龍谷劍一出,看見它的每一個敵人,都必須有來無回,對于蕭何來說,太乙遊龍劍更像是用來自保,而龍谷劍,它唯一的意義就是死亡。
蕭何雙劍合璧,十名黑衣人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獵物的壓力。
然而,獵物都未退半步,獵人會退嗎?答案當然是不會。十個血滴子飛速旋轉,帶着紫色的殺氣與蕭何的兩柄寶劍戰在一處,電光火石,雷光四起,蕭何每揮一劍,都會帶出一道淩厲的劍氣,殺手周圍的空間似乎都在這樣的劍氣下扭曲,變形。隻是這短短的幾個刹那,殺手中已有兩人殒命。
而其餘八人,絲毫沒有褪去的意思,因爲沒有獵人會被獵物吓跑。
八名黑衣人,依舊冷漠不語,法力已提升至極限,就像蕭何手中的龍谷劍一樣,那高速旋轉着的血滴子,今天也是必須見血的。
隻是,任憑他們鋪天蓋地,依舊無法突破蕭何的防禦,不光因爲蕭何雙手所持的那水潑不進,飛沙走石的劍法,更是因爲蕭何的護體法寶,太極鏡。
僵持之時,包括蕭何在内的活着的九人,都忽然感覺一種新的壓力撲面而來,蕭何和八名殺手任憑内心如此澎湃的殺意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再想動的時候,卻已不能。
相去甚遠的法力差距足以壓迫的人無法動彈。
他們都知道,又有人來了。
果然,在潺潺的溪水邊,又有一行人,閑庭信步的走來,走在最前面的,是十二個鶴發童顔的老人,在這十二人身後跟着随行的弟子。在蕭何正在疑惑的時候,忽然覺得身上的壓力輕了不少,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而那八名黑衣人,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者,蕭何心中不由恐懼起來,難怪自己方才感受到的法力壓制如此巨大,眼前這十二人,怕是修爲與歸雁峰七位道長難分高下,他不由得更加握緊了手中的劍,等着來人說話。
站在最中間一人,身穿一身土黃色的長袍,慈眉善目,開口說道:“小兄弟放心,我們沒有惡意,隻是路過此地,随手幫你一把而已。”
“我好像并不需要你的幫助。”蕭何冷漠說道。
“你這晚輩,好不識擡舉!”中間另一人說道。
“哈哈。”身穿土黃色長袍的老者擡手攔住他,大笑一聲,說道:“你的确修爲不淺,實在難得,我看得出來,今日僵持下去,這八人必定死在你的劍下。”
蕭何還是沒有露出任何情緒,語氣平淡的問道:“既然知道,爲何多此一舉?”
“你可知道,這十人都是流光福地麾下的陰皿閣的殺手,追殺目标從來不死不休,這十人死了,他們還會派新人來,再來十人,你又殺了,又會有新人來,你可經得起這番車輪消耗?”說話的人繼續反問道。
其實,這一點,蕭何已經料到,所以竟被這句反問弄得無法反駁,還是開口說道:“被追殺是我的事,生死與你無關。”
“哈哈!”那人又是一笑,說道:“可是我偏偏要幫你這個忙。你走吧,不會再有追兵了。”
來人這樣一說,蕭何更加疑惑,開口問道:“那這八人呢?”
來人沒再說話,隻是眼神一動,在其一左一右的四位老人同時出掌,再看那八人,來不及躲閃,更無還手之力,胸口被掌風轟了個正着,同時湧出一口鮮血,便沒了性命。
一切在轉瞬間完成,更讓蕭何明白了這一行十二人的修爲絕非是現在的自己能抗衡的。他站在原地,如臨大敵,一行十二人卻微微一笑,帶着弟子從他身邊走過,很快便沒了蹤影。隻是在遠處,飄來了剛剛那老者的聲音:“小兄弟走吧,我說過,不會再有追兵。”
蕭何又在原地站了一會,這才轉身離開,身影也消失在淡淡的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