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一心求死，是以清虛門下道奴的身份，還是諸天萬界道德仁慈大帝的身份？”
這話一出，狂笑中的永輝大帝，臉色一沉：“如果我沒猜錯，閣下當是虛無九大創世神之首，道芙創世神的生靈格吧？”
“你可以叫我鍾靈。”鍾靈背着小手，饒有興趣的問道：“在閣下眼中，我是否也屬魔道之列？”
聞言，永輝大帝啞口無言，抽搐着臉頰很是尴尬，可當他看到正悠閑品嘗着混沌醇，緩緩坐下的江辰時，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江辰，他明明是這裏的主宰，卻隐忍不發，洞若觀火，任由屬下來羞辱自己，還以顔色，徹底擊碎自己的求死之心。
這個生靈中唯一的道選之子，無論是修爲，實力，智慧還是手段，都出乎了諸天萬界的意料之外。
他若一心向道，必是一代豪雄，足以橫壓五大道帝，恐怕前途和地位，也絕不會在無極大道之下。
但若是他想要成魔，那其帶來的危害和浩劫，恐怕勝過當初的魔神千倍萬倍，将是諸天萬界從未出現過的絕世枭雄。
想清楚這一點，永輝大帝微閉着眼睛，仿佛下定了某種重大的決定。
良久，他沒搭理鍾靈的質問，而是緩緩來到江辰所在的方桌前，捧起一壇混沌醇打開了蓋子，咕噜咕噜開始往嘴裏灌。
鍾靈看着他，露出好奇的神情。
而此刻的江辰，卻是淡然一笑，依舊自顧自的喝着酒。
哐的一聲，永輝大帝忽然将喝幹的酒壇砸在方桌上，震得方桌爆發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然後，他直視着優哉遊哉的江辰：“既不殺我，那可否容我多幾句嘴。”
“說！”江辰突出一個字，繼續喝酒。
“你……”看着如此不尊重他的江辰，永輝大帝氣得怒火攀升，卻又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下來。
緊接着，他才冷笑道：“貴爲道選之子，你本有機會榮登大道之位，何以如此自甘堕落，自毀前程，竟與魔頭爲伍，大鬧諸天萬界？”
聞言，剛将酒壇送到嘴邊的江辰，微微一頓，接着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繼續喝酒。
“你，你簡直不可救藥。”永輝大帝痛心疾首的怒吼道：“虧了那麽多大羅上神對你殷殷期望，推崇備至，你就如此……”
“什麽是魔，什麽是道？”鍾靈忽然開口問道：“永輝大帝，你又是魔還是道？”
永輝大帝一怔，然後扭頭看向鍾靈：“你……”
“霸占諸天萬界修煉資源，極力打壓萬界生靈。”鍾靈背着小手，一字一字的說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拉幫結派，排斥異己，以一神之心奪萬界生靈之心，以一神之道，奪諸天萬界之道。”
說到這裏，鍾靈緩緩來到永輝大帝的身旁：“試問，違背道化自然，阻攔萬界問道之路，是魔還是道？”
這話一出，永輝大帝再次抽搐着臉頰，啞口無言。
“谷神也罷，清虛也好。”鍾靈再次轉過身說道：“他們的争鬥，是爲道發揚光大，普度衆生，還是捍衛他們自己的利益，永恒淩駕于諸天萬界之上？”
鍾靈的話，字字珠玑，振聾發聩，讓永輝大帝的臉頰紅了又白，白了又青，最終化成了啞口無言的沉默。
不管是谷神還是清虛道帝，他們的所作所爲，這位永輝大帝都是親眼見過，也親自經曆過的，隻要有心和腦子，都能看得出兩方在争奪什麽。
至于他這尊大帝，在這兩尊道帝面前，也隻能是仰人鼻息，臣服于威嚴之下而已。
現在，鍾靈的一席話，字字刺痛他，也讓他隐藏極深的那股問道志向，逐漸迸發出來，以至于無地自容。
“永輝大帝。”鍾靈再次看向永輝大帝：“全稱永輝道德仁義無上大帝，你乃虛無九大創世神之一的道德道論所化，論地位，應僅次于無極大道。”
“然而，你現在卻堕入了無極大道坐下的一個門徒手下，甚至爲了這剛門徒，還要以死效忠，你也好意思斷人家是道是魔？”
仿佛被揭穿了老底，永輝大帝渾身一顫，臉色煞白，頓時沒了剛才一心求死的氣焰。
“我知道。”鍾靈繞着永輝大帝轉了一圈，笑着道：“你在這後天世界的爾虞我詐，争權奪利中，也不好過，甚至漸漸迷失了自己的道，所以你備受煎熬，想要以這樣的方式消亡，重回虛無。”
“但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真的消亡了，那這後天世界還有一絲道德仁義可言嗎？”
這話一出，永輝大帝猛地擡起頭，瞪大了眼睛，露出驚悚愕然的神情。
“你倒是可以解脫了。”鍾靈忽然闆着臉喝道：“可你置諸天萬界的生靈于何地？”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鍾靈咆哮出來的。
也是在這一刹那間，永輝大帝像是大徹大悟，咣當一聲猛然跪下，一臉死灰。
“我們虛無有九大創世神。”鍾靈一臉肅然的呵斥道：“穹蒼論道，總共衍生四十九道論，隻設立了生死，陰陽，善惡，道德，美醜，空間，因果，時間和輪回九尊大帝。”
“在這九尊大帝中，道德雖排在第四，卻是獨立于善惡美醜，陰陽因果之外，爲什麽？”
永輝大帝滿臉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啞口無言。
“那是因爲我們無法阻止後天世界的争鬥與殺戮，陰謀和詭計，設立的最後兩道防線之一。”鍾靈冷聲喝道：“道德，是生靈們的精神心裏自我約束，爲匡正善惡美醜，評判好壞得失的自我反省，設立的标準。”
“而另一道，則是因果，所有一切自己做過的事，都必須有報應和劫數。”
“道德是仁，是給生靈們自我反省的最後防線，而因果，則是威，是斷生靈們生死輪回，問道成就高低的法則。”
說到這裏，鍾靈痛心的指了指永輝大帝：“可是，這道德道論顯化的你，又爲後天世界的生靈們做了什麽，以至于讓他們隻知道因果，而摒棄道德，隻知道懼怕而不作惡事，而不是道德教化去做更多的好事。”
鍾靈的話，像一根根鋒利的鋼針，直刺永輝大帝的靈魂，讓他渾身劇烈的顫抖着，兩行眼淚早已打濕了臉頰。
“九尊大帝，被無極誕生意識後，吞噬了八尊。”鍾靈深吸了一口氣：“但他無法吞噬道德，也不想要道德，否則他不會背道而馳。”
“你正好可以趁此機會，獨立于無極大道之外，甚至像太初一樣，在四十九重天自成一體。”
“但你沒這樣做，你反而選擇了委曲求全，甚至在我們收回了無極本體後，竟然選擇投靠了無極坐下的一個門徒。”
說到這裏，鍾靈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當然，你可以辯解是爲了維護我們道論，不得不委曲求全。”
“可是現在，有生靈崛起了，要對無極倒行逆施的法則發起挑戰，你爲何還是如此執迷不悟？”
然後，鍾靈彎下腰，直視着永輝大帝的臉頰。
“他們就讓你那樣懼怕，甚至讓你忘了自己是不死不滅的道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