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久遠的歲月裏,她曾與雷神同行,守護稻妻的子民,就連現如今在鳴神大社的八重神子,也是當初她在路邊撿來用作暖腳的小狐狸。
花散裏雖說隻是繼承了狐齋宮四分之一的心智和記憶,但她所表現出的聰慧,依舊不容小觑。
不過她似乎并不喜歡被人和狐齋宮混爲一談。
倒不是說她成爲獨立個體之後,嫌棄了狐齋宮這個身份。
她隻是覺得自己根本不配擁有那個稱呼。
“既然知道他的情況,你還讓他留在自己的身邊?”
知道劇情,同樣也知道花散裏會有什麽結局的白洛,很清楚花散裏的這種行爲有多讓人絕望。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散兵大概要經曆“人生”中的第四次“背叛”了。
“你好像......知道很多東西呢?”
該說不愧是有着狐齋宮四分之一記憶和心智的花散裏嗎?
僅僅是憑借着白洛的一句話,她就猜到了白洛知道些什麽。
“咱倆彼此彼此。”
端起了花散裏遞給自己的茶水,白洛說道。
和尋常人泡出的茶水相比,她泡出的茶水要更加苦澀和悠久一些。
上一次和花散裏聊天的時候,白洛就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她曾經說過一個詞彙——同類。
他和她,本就是相似的存在。
所以他們才能如此惺惺相惜。
但白洛問起爲何是同類時,花散裏卻又閉口不談,轉移起了話題。
雖說白洛能看出,這花散裏某種意義上也是樂子人。
但白洛可不覺得她口中那所謂的同類是指喜歡找樂子。
“其實這孩子很單純的。”
拿過了旁邊白洛帶來的油豆腐,放在了旁邊的容器裏,花散裏說道。
而她口中的話,卻是讓白洛不敢苟同。
說散兵單純,就像是說白洛是個老實人一樣,太特麽扯了。
整個愚人衆誰不知道那家夥的性格有多惡劣?
“我跟他相處的不久,不過在這期間,我也能看出,他隻是被錯誤的引導,走在了錯誤的道路上了而已。”
取出油紙裏的油豆腐之後,花散裏拿起了裝有油豆腐的油紙,出聲說道。
“就像這油紙,在被制作成油紙之前,它就是一張極其普通的白紙,它會被寫上什麽、有什麽用途、都不受它的控制。”
是啊,如果它被寫上傳聞之中的荻花草圖,就會成爲稀世之珍。
如果它被制成包裹食物的油紙,那麽取出裏面的食物之後,它就成爲了随手丢棄的垃圾。
“所以......你是想把這張油紙重新恢複成普通的紙張?”
捏起了那張深色的油紙,白洛疑惑的看向了花散裏。
這張紙的每一處纖維,都已經被特制的油完全浸透,想要讓它重新恢複白紙,那可不是說說而已。
就算是請來全世界最好的工匠,在不使用超自然能力的情況下,也沒有辦法完全将其恢複成白紙的。
除非......将它回爐重造。
但回爐重造的它,還會是真正的它嗎?
花散裏沒有說話,而是微微搖了搖頭。
接着,她一直藏在袖子裏的手伸了出來,拿出了一張白紙。
“這是......”
白洛的視線并沒有被花散裏那略顯蒼白纖纖玉手所吸引,他更多是在看那張白紙。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八重堂專用的紙張吧?
之前他投稿小說之後,八重神子還特意送了他一些。
将這張白紙小心的鋪在了地上,花散裏又取出了筆墨。
本來白洛以爲她是想寫些什麽,或者畫些什麽的。
不曾想她取出墨水之後,竟是拿筆将墨水十分随意的甩在了那張白紙之上。
雜亂無序的墨迹如同雨點般落在了白紙之上,把一張上好的紙張給毀的體無完膚。
“你是想......”
看到這一幕之後,白洛就明白她想做什麽了。
花散裏點了點頭,将白紙和手中的筆一同交予了白洛。
看來是想讓白洛親自體會一下這種感覺。
“被墨迹污染的紙張,隻需要用心去勾勒,也會化腐朽爲神奇,所以......”
當花散裏說到所以的時候,她又停下了。
因爲她看到,白洛在紙上盡情揮墨的時候不僅沒有将原本雜亂的墨點給重新描繪好,反而因爲手忙腳亂,讓白紙看起來更加不堪入目。
最後幹脆擺爛,把整張紙都塗成了黑色。
“......”
原本醞釀好的大道理,就這麽憋在了嘴裏,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了。
之前她看到白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時,還以爲他很擅長做這些呢。
擡手微微一揮,在白洛略顯不甘心的眼神下,原本漆黑的紙張再次恢複了之前墨迹點點的狀态。
花散裏選擇性的遺忘了剛才發生的一幕,從白洛手中拿回了筆,開始勾勒了起來。
嘴裏也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所以隻要有心去改變它,就算他依舊不堪,至少不會像之前那樣不堪入目。”
輕挽衣袖,花散裏的每一筆都恰到好處的将一些毫無關聯的墨迹勾勒在一起。
又或者是将比較深的痕迹給描淺。
不多時,原本看起來毫無美感的墨點,就變成了一副雖比較怪異,但看起來卻很有感覺的山水畫。
她甚至還将幾個不起眼的小墨點補成了一首簡短的小詩。
那娟秀的字體,和白洛那狂野的風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或者也可以這麽說。
但凡是一個會寫字的人,那字體都能和白洛形成鮮明的對比。
“所以,你打算成爲改變他的那個人?”
對于花散裏把自己的【作品】利用妖力變不見這一點,白洛有些不滿,不過花散裏想要傳達的東西,卻很好的讓白洛接收到了。
可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雖說花散裏帶着面具,但其灼灼的目光,卻讓白洛很是不自在。
那種感覺,好像是在說。
改變散兵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好家夥,你沒看到我剛才把一整張紙都塗黑了嗎?
把他交給我,你就不怕我把他帶的更壞?
“還記得我們之前的約定嗎?”
看了白洛一會兒之後,花散裏擡起手臂掩嘴輕笑道。
“約定嗎?”
回憶了一下,白洛想起自己的确曾經和其做了一個約定。
關于花散裏面具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