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對韓千戶的忠心,宋春娘也有啊!
兩人在這個話題上,沒什麽好糾纏的。
宋春娘見裴元不願意接盤,隻能另外籌劃此事。
兩人回到山陽縣,天色已經晚了。
裴元履行諾言,找了家不錯的酒樓爲宋春娘買酒。
兩人談興已盡,又腹中饑餓,争搶着吃喝起來。
等到酒足飯飽之後,想起舊日情懷的裴元,向宋春娘詢問要不要就近找個地方先住一晚。
宋春娘卻不辭辛苦,堅持要回遠在三條街外的住處。
裴元正想要努力一下,就見到系統消息彈出。
——債務變更:谷大用(兩萬九千五百兩)
——總債務變更:兩萬九千七百四十二兩。因低于債務上限,暫無須強制結算。
裴元遲鈍了好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
這是孫克定見到谷大用了,并且把自己的欠的銀子還上了一部分。
也就是說,自己驅趕霸州叛軍南下的計劃正式開始了?
裴千戶愣了愣,不是爲别的,而是爲自己這反應速度。
自己期待了這麽多天,難道不該第一時間想到是孫克定去了朝廷大軍中嗎?
沒想到對美色的留戀,已經影響了本千戶對天下大勢的掌控。
裴元瞬間感到了強烈的危機感。
男子漢大丈夫,豈可這般兒女情長。
戒色第一天,就從宋春娘開始!
裴千戶毅然斷舍離,“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宋春娘已經做好了和裴元對線拉扯的準備,沒想到裴元居然這麽簡單就放棄了。
這種感覺就像醞釀了一套絲滑小連招,結果對方直接跑了。
回去的路上,宋春娘狐疑的時不時看看裴元。
一直到了之前住的那客棧時,宋春娘才憋出來一句話,“你是不是還不行?”
“???”
裴元納悶。
接着他就感覺到鐵子好奇的探手過來求證了。
宋春娘的手碰了兩下,就迅速的收回。
裴元腰杆挺得筆直,一臉的傲然之色。
随後,才對宋春娘剖白心聲,“大丈夫生于世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本千戶自今日戒色矣。”
兩人回來的時間還算早,程雷響和陳頭鐵都在客棧堂中坐着閑聊。
見到裴元回來,趕緊上來噓寒問暖。
因見宋春娘在身旁,兩人很有智慧的沒去打聽韓千戶這兩日的去向。
宋春娘深明官場存身之道,也故意沒去解釋什麽。
裴元想起自己剛下的勵精圖治的決心,此時雖困,也不忙着回房休息,而是問起了這兩日的事情。
程雷響主動介紹道,“千戶,自從你走後,澹台百戶和司空百戶來找了好幾回,說是已經找好了暫時歇腳的地方。”
“哦。”裴元應了聲,又問道,“有沒有告訴他們,咱們可能得在淮安待上一陣,等到北邊稍微平靜,運輸冬漕的船隊能進運河才會北上?”
程雷響道,“卑職已經交代清楚了,這兩位似乎還有别的事情找您……”
正說着,陳頭鐵過來道,“千戶,司空百戶過來了。”
裴元擡頭一瞧,果然見到司空碎正入店中來。
他大緻能猜到這老家夥過來的目的,一時間也有些尴尬。
等司空碎看過來,裴元便直接招手喚道,“這裏。”
司空碎見到了裴元,頓時松了口氣,過來恭敬道,“千戶,卑職總算見到你了。”
裴元依舊含糊了下,“有點小事。怎麽,伱的事情已經做完了?”
司空碎見裴元問起正事兒,自然是先說正事,“卑職已經選好了臨時駐紮的地方了,這次可以說萬無一失。”
裴元詢問,“哦,你選擇哪裏?莫非是從南京錦衣衛找的路子?”
鎮邪千戶所,現在算是南京錦衣衛少有的,仍舊能在全國範圍内運作的實權部門了。
他們和南京錦衣衛的關系不錯,韓千戶在南京的時候,就是直接在南京錦衣衛衙門的一個偏院中辦公。
錦衣衛裏的其他千戶所,也都會賣些面子。
司空碎連忙道,“不是,乃是淮安衛指揮使司的地盤,您肯定猜不到是哪兒?”
“還能是哪?”裴元納悶道,“淮安衛的軍營?”
又随口道,“總不會是淮安府衙吧。”
司空碎立刻佩服的看着裴元,“千戶果然才智過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地方。”
裴元愣了愣,也不知道司空碎到底指的哪個。
就聽司空碎說道,“就是淮安府衙。淮安衛指揮使司的人來談了價,每日隻需二兩銀子,就能在淮安府衙給騰出一個院子來。”
裴元聽了無語,“還真是淮安府衙啊。”
司空碎笑着說道,“咱們辦的是公差,這趟差事又天下皆知,他們有什麽不敢讓我們住的?再說,還有錢拿。”
“上面的那些人,知道淮安衛這麽識大體,說不定還會獎賞他們呢。咱們就算掏點兒錢表示表示,幾兩銀子的事情,朝廷也絕不會多一句廢話。”
“若是按照朝廷的公文,咱們直接征召淮安衛相助,都是在允許的範圍内。何況隻是占用點地方。”
淮安府的情況有些特殊,當年經曆了元末的大動亂後,整個淮安府的府治山陽縣,隻剩下了六戶人家。
後來朱元璋爲了充實這裏的人口,遷徙大河衛和淮安衛過來填充淮安府。
當時的的淮安衛指揮使叫做華雲龍,乃是當年朱元璋的淮西二十四将之一,又因功封了淮安侯。
他作爲屯紮淮安的重将,又有淮安侯的名頭,自然搶了位居正中的淮安府衙。
當時隻有六戶百姓的淮安知府沒奈何,隻能自己換了地方。
裴元心裏明白,那八萬兩銀子估計早就被韓千戶調換了,因此對這些銀子的安全,也不是特别上心。
就算這些銀子被人搶走了,然後爆出都是錫做的假銀子,又有誰會信?
反正裴元不會承認,提督蘇杭織造衙門也不會承認。
隻要這筆銀子不被禦史當衆開盒,裴元就不怕惹出什麽的後果。
他想了想,道,“淮安府衙就淮安府衙吧。”
見司空碎說完此事,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大緻能猜到這家夥想說什麽。
裴元便低聲寬慰道,“放心,本千戶答應你們的事情,不會忘的。到時候我會給你和澹台芳土一道命令,允許你們帶着老弟兄離開淮安。”
“至于是直接去北京先把攤子張羅起來,還是按原計劃護送銀子回蘇州,還要到時候再看看。”
司空碎聽了大喜。
他和澹台芳土早就不看好這趟運銀的任務。
就算沒有在揚州刺殺的事情,光是之前經曆的那些,也足以讓他打退堂鼓的了。
之前澹台芳土和司空碎能夠勉強配合,一個原因是已經接了任務,實在推脫不得;另一個原因則是,裴元已經答應二人,隻要把銀子運到淮安,就算他們盡到了責任,允許他們可以離開。
現在押送稅銀的隊伍裏,多了戰鬥力更強的崔伯侯一部人馬,正好可以頂替掉這兩人的殘兵。
再加上押送的已經是被替換的假銀子,裴元也不想爲了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把這兩個已經算是自己下屬的家夥,輕易消耗掉。
司空碎見裴元果然信守承諾。
高興之餘,也有些糾結起來。
畢竟裴元以後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了,若是應下的太痛快了,以後難免要被穿小鞋。
若是硬着頭皮表忠,繼續押送稅銀北上,兩人又不願意冒這麽大的風險。
裴元見司空碎糾結,索性又安排道,“你也不用覺得難辦,我另外交代你件事。”
司空碎連忙道,“千戶請講。”
裴元之前已經和他提過,河南白蓮教可能叛亂的事情。
于是便對司空碎道,“白蓮教的趙景隆可能會在近期叛亂,這件事的牽扯不小。你要留心下官面的消息,另外霸州叛軍可能也會有南下的迹象,你都讓人仔細查探一番,若是有什麽情報,及時來見我。”
司空碎聽了,松了口氣,這兩件事對他隻是小事一樁罷了。
他便應命道,“卑職明白,卑職這就去安排。”
裴元對事态的變化,還是有清晰認知的,“倒也不着急,不是這三兩天的事情。”
等到司空碎走了,裴元也懶得問程雷響和陳頭鐵有沒有别的事情,直接回客房睡了。
昨夜裴元根本沒敢睡,白天又趕了一天路。
以裴元的精力,也有些熬不住了。
他回了房,再也不支撐,直接倒頭就睡。
等到第二天醒來,早就已經日上三竿了。
裴元想着,既然韓千戶都能快馬趕來了,想必押送稅銀的車隊應該也快到了。
想着隻是些假銀子,裴元本想讓程雷響代勞一下。
但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妥。
之前的時候,裴元看的那些銀子比命都貴,沒道理現在卻不當回事兒。
這不是平白惹來猜疑麽?
裴元便帶了程雷響和陳頭鐵一起出門,又叫宋春娘在前引路。
押送稅銀的隊伍,果然已經離得不遠了。
四人出城行了不到小半日的功夫,就見到了崔伯侯散出來的騎兵斥候。
那些崔伯侯的手下,見到裴元,過來恭敬見禮,順便向裴元回報運銀車隊大體的位置。
又稍微花了點時間,裴元總算見到了闊别已久的運銀車隊。
這運銀車隊,仍舊維持了之前那浩浩蕩蕩的規模,排兵布陣也是按照裴元之前的樣子做的。
居中的是錦衣衛士兵護着銀車,稍微靠外的則是裴元招募的那些武林好手,再靠外的就是那些從揚州府臨時征調來的一些衙役青壯。
唯一讓裴元覺得有些意外的就是,稍遠的地方,另有一支大約兩百多人的騎兵。
裴元倒也沒有緊張,因爲這支騎兵明晃晃的就是朝廷兵馬的樣式。
裴元直接向崔伯侯詢問道,“那邊是誰?”
崔伯侯還真認識,連忙答道,“回禀大人,那邊是淮安衛的一個千戶,叫做周朝。他們說,已經和您這邊商定了,要把稅銀押送去他們那裏暫存。爲了防止出現什麽意外,特意派兵前來守護。”
“卑職沒得到大人的明令,不敢讓他們靠近。他們也不遠走,就在附近跟着。”
裴元原本還不當回事兒,聽到崔伯侯此言,眼神立刻銳利了起來。
接着,仔細問道,“淮安衛的人是什麽時候來的?”
崔伯侯見裴元的反應不太對,也正色起來,“是昨天下午的時候?”
裴元默默的想了想。
司空碎和淮安衛的人談妥借宿的事情,應該也就是前兩天。
也就是說,前腳司空碎剛和他們談定借住他們地方的事情,後腳淮安衛指揮使就派人過來保護運銀車隊了?
淮安衛有這麽勤謹?
若是淮安衛但凡有一點節操,也不至于在半渡而擊的有利形勢下,把劉祥劉知府扔下,一哄而散,讓這位淮安知府直接被楊虎生擒了。
所以他們突然表現的如此積極……
裴元納悶的琢磨了下,莫非是爲了這八萬兩銀子來的?
要是朝廷的稅銀,被淮安衛直接搶了,那才叫笑話。
因爲朝廷從南方開征商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爲了養兵。
但凡是顧全大局的,就不會蠢的這時候跑來拆台。
如果真發生這種事情,那裴元反倒輕松了。
這可是造反啊!
稅銀被反賊奪走了,那還有什麽說的?
接下來朝廷就該安排平叛了,哪會顧得上理會自己這個小小的千戶。
裴元想了想,索性直接對崔伯侯道,“找個人,把那個周朝叫過來問問。”
崔伯侯聞言,立刻道,“那卑職親自去一趟吧。”
周朝乃是淮安衛的一個千戶,按理說,平級的裴元應該主動去見才對。
隻不過裴千戶最近有些膨脹,已經不是很把同級官員放在眼裏了。
好在崔伯侯還是懂規矩的。
看着崔伯侯策馬遠去,裴元也覺得事情略有棘手。
他現在的計劃,已經容不得出現任何岔子了。
萬一淮安衛這個豬隊友異想天開,說不定會造成災難性的後果。
裴元平白添了一分煩心,“淮安衛……,你們可千萬不要胡亂打主意啊。”
“不然……,我真的會打死你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