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究的好兄弟,沒有答話。
隻不過系統消息還是很誠實的及時到來。
——人情債:
——應收債務(1/1):陸訚對你放棄追擊的想法領情。兩次突襲失敗,讓他對你産生了濃厚的興趣。你可強行使用這個人情債,向他提出要求。出于贊賞,陸訚會高完成度的達成伱的期望。
裴元一怔,真這麽講究的嗎?
“高完成度”這個概念,裴元也是第一次刷到。
也就是說,之前做出的強行要求,隻能保證可執行性,但是對方上不上心還在兩說。
這就是欠情加贊賞兩相結合的魅力嗎?
接着裴元就很市儈的衡量起了這個人情的價值。
同樣是欠情,不同的人,代表的價值當然不同。
這個陸訚……,裴元琢磨着他的身份。
目前來看,這次對他們這支兵馬的圍堵,就是由此人負責的。
能參與進這種機密要事,能調動這麽多兵馬,還敢肆無忌憚的大肆殺傷,想來此人應該也是在權力圈中,靠裏的人物。
真到關鍵時候,沒準還能找上這個陸訚保命。
再不濟,單說現在能用地圖定位,随時追蹤到他的位置,就已經很超值了。
有心算無心之下,勝負還未可知。
裴元又想到他那白面無須的模樣,忽然心中一動。
莫非這個“講究的好兄弟”是宮裏的人?
思路一打開,裴元立刻模模糊糊的有了印象。
好像是前些年的時候,吐魯番國王鎖檀阿力,趁着哈密國絕嗣的時候,擄走了哈密王太後,搶走了忠順王金印。
大明朝廷對此很是不爽,屢屢下旨,讓邊臣出兵爲哈密複國。
邊境的守臣被催的煩了,于是在不久前,策劃了一次不太成功的突襲。
經過幾番波折,最後雖然奪下了哈密城,但是并未重創吐魯番主力。
好在吐魯番也覺得大明不太好惹,于是稱臣了事,皆大歡喜。
邊臣們斬首六十,複一國,各個加官進爵。
後來邊臣們就此事讨論了一下,略覺有些尴尬。
認爲新哈密王的處境,還是有些不成體統了。
雖說蟒衣、彩段、冠服、金印都全了,但是總得有人給他做飯吧……
總不能堂堂哈密王,連個陪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于是邊臣們從甘州的大明子民裏,挑選了兩千口少數民族,給了他們牛馬、糧食、布匹,農具,都送到了哈密城。
一個嶄新又傳奇的哈密王國複起了!
年輕的陸訚作爲鎮守甘州的太監,就正好趕上了這好事兒。
雖說具體的功勞沒分到多少,但是這履曆就太亮眼了!
有一天宮裏的HR查看檔案,等瞧到陸訚的信息,立刻就被兩個特質吸引到了,“統兵之才”(斬首六十沒寫)、“複國之力”(明人充數沒提)。
這、這不就是整個司禮監期待的夢中情監嗎?
于是陸訚作爲具備登頂特質的太監,先是去宣大混了資曆,又被皇帝召回了京師重用。
事情就是這麽的不着調。
裴元盤算着陸訚的事情。
好像,這個公公正處在上升期啊……
他記得正德七年的時候,天子對谷大用這廢物越來越不耐煩了,不但撸掉了谷大用的西廠廠公,還讓這個有“統兵之才”、“複國之力”的陸公公,去接替谷大用監軍。
這陸公公也是趕上時候了,霸州叛軍被京師大地震搞的疑神疑鬼,軍心渙散,而且不敢再次進逼北京了。
這些叛軍的南逃,立刻給了朝廷兵馬施展拳腳的空檔。
于是陸訚直接笑納了平定叛亂的功勞。
最後戰争結束,定功一等的人有四個。
——太監陸訚、總兵仇钺、都禦史陸完、都禦史彭澤。
排名分先後。
谷大用毛都沒有。
等到大軍回京之後,谷大用才靠着不停的刷臉哀求,讓正德皇帝勉強想起他的苦勞,把他加到封賞名單裏。
想到這裏,裴元頓時覺得這個人情,珍貴了起來。
我裴千戶已經有了自己的首輔了,爲什麽就不能有自己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呢。
雖說正德天子愛用舊臣,陸訚無法徹底的壓過張永、谷大用、丘聚這些人,但裴元完全可以先搭順風車,等到過上幾年,嘉靖皇帝登基的時候再發力。
裴元思慮良久,覺得可以試着和陸訚接觸接觸。
要是陸訚不上道的話,他就隻能把程雷響那狗東西閹了送進去了。
想到程雷響,裴元趕緊打開債主地圖查找程雷響。
看到債主名字仍在,裴元就是松了口氣,再仔細一瞧,離得也不遠。
這時司空碎找了上來,氣喘籲籲的問道,“千戶,現在如何,還請示下。”
裴元也顧不上找程雷響了,他四下一看,見驿站前早已經破壞的不成樣子了。
澹台芳土簡直堪稱地形破壞者,原本被夯實的土地,幾乎都快被翻了一遍。
高高低低,坑坑窪窪的地上,有被裴元炸出的坑,有零散燃燒的火星,更多的是澹台芳土抛擲的土石,和汲取泥土形成的塌陷。
裴元向司空碎詢問道,“統計傷亡了嗎?”
司空碎過來前已經有了結果,他臉色難看的說道,“總共一百一十七人,死了四十二個,活着的,多少都有點小傷。”
裴元也不好說什麽。
這件事連韓六都怪不到。
用他們的是朝廷,出賣他們的也是朝廷。
基本上,從決定讓鎮邪千戶所押送這筆銀子時,就注定了這些人已經被朝廷視爲犧牲品。
裴元固然明白這裏面還有轉機,可是他怎麽說?他能明說嗎?
裴元可以肆無忌憚的告訴宋春娘、程雷響和陳頭鐵他們,他要展開報複,給大明朝廷一些懲戒。而且前期讓朝廷付出的代價越狠,等到了蘇州陣營轉換的時候,裴元能攫取的利益越多。
可是這話,卻不能對司空碎和澹台芳土說。
因爲三總旗和裴元是一體的,他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司空碎和澹台芳土呢?還有那些錦衣衛士兵呢?
他們就是那個代價啊。
裴元可以不要臉的給三總旗灌雞湯,可是總不能也給雞灌吧。
他換了個話題,向司空碎詢問道,“對方的傷亡如何?”
司空碎答道,“算上留下的傷員,應該有一百四五十個,我也沒細數。”
裴元答了一句,“不能審也不能問,留傷員做什麽?”
司空碎心裏有了數,重新答道,“死了一百四五十個。”
裴元倒是有了個想法,便說道,“這些屍體留着,我還有用。反正行蹤已經暴露,也不用顧忌太多了。我記得這次給的軍令,允許我從附近的州縣征調衙役,對吧?”
司空碎也大緻了解過這次任務的情況,嗯了一聲。
裴元便吩咐道,“這樣吧,等到天亮後,你去宜興縣裏,征調一批衙役來。再征調些運貨的闆車、石灰、草席,将這些屍體拉着,和我們一起去蘇州。”
“帶着屍體?”司空碎臉色爲難,這玩意兒會臭不說,一個不注意還會引發疫病。
“嗯,現在天寒,一時半會兒也臭不了。再多用些石灰撒上,多找衙役換手幫着運輸。”
司空碎聽命而已,“行,我這就安排。”
兩人說着話,澹台芳土也滿臉疲态的湊過來。
今天這一仗,他可是吃足了傷害,幾乎是拼了老命的搏殺。
連澹台芳土自己都覺得,這他媽要是裴千戶不好好誇誇,他都不是個人。
裴元本就對澹台芳土的表現很滿意,便對他說道,“澹台百戶趕緊好好休息吧,今天你可是首功!”
澹台芳土高興了一小會兒,反倒有點意興闌珊,“唉,談什麽首功,老啦。”
裴元見那些錦衣衛正有條不紊的打掃這戰場,倒也想和澹台芳土套套近乎,于是便問道,“澹台百戶好本領啊。”
澹台芳土搖頭感歎。
裴元想起剛才陸訚的話,又試探着問道,“我剛才聽那邊的人喊,說是什麽當年五行旗的邪法,這是什麽說法?”
澹台芳土這才勉強道,“千戶也不是外人,這種事也沒必要瞞你。早年間追查明教餘孽的時候,千戶所裏曾經從一個道觀中,得了點好東西。後來獎賞有功時,陸續便有人學了。”
“老夫專煉土行,隻能說略有所得。”
裴元腦海中莫名想到,這個千戶所有五個百戶,正好對應五行,莫非還真有些說道?
接着裴元反應過來,質疑的看向司空碎。
“嗯,你是什麽本領?剛才你怎麽不上?”
沒道理澹台芳土還這麽猛,司空碎這個同一級别的百戶,這麽不中用吧?
這家夥莫非剛才藏拙?
司空碎讪讪,不想吭聲。
這下裴元可真上心了。
不弄清楚,以後被這貨陰了怎麽辦?
裴元的語氣嚴肅了些許,“仔細說說,不然本千戶以後怎麽用你?”
司空碎見裴元這态度,也知道不交代一句,有些說不過去了。
他擺擺手,讓離得近的錦衣衛遠一點去忙活。
宋春娘臨時擔任着裴元的護衛,自然不理會這個。
好在司空碎心裏有數,也不計較。
等人走開了,他才蛋疼的說道,“卑職學的是木行,喚做春生萬物生,可惜沒有學好。”
裴元道,“試演來看。”
語氣依舊嚴肅,不容拒絕。
司空碎已經有了丢臉的打算,也就無所謂了。
反正這邊一個是早晚要知情的上司,一個是已經知情的老友。
于是他默默運轉法門,腦袋上很快抽出一條嫩枝,上面有一個小花苞,還有幾片碎葉。
裴元直接看懵了,“這踏馬什麽玩意兒?”
司空碎長歎閉眼。
澹台芳土在旁邊解釋了一句,“有太陽的情況下,一天不吃飯也不會餓。”
裴元愣愣的看着澹台芳土,“還有呢?”
澹台芳土很是耿直,“沒有了,他就這麽點出息。”
裴元一句“廢物”含在嘴裏沒有吐出來。
他這會兒明白了,怪不得每次有什麽事兒,都是司空碎挑頭來說。
戰鬥力不行,他也隻能橫向發展了。
裴元順勢總結道,“也就是說,其他的三位百戶分别對應,火、水、金了,對吧?”
澹台芳土猶豫了下,“這個,千戶還是自己問他們的好。”
裴元見澹台芳土不是多事的人,他想了想,問了個澹台芳土不好拒絕的問題,“那袁朗以前是什麽?”
澹台芳土猶豫了下,想想袁朗已經死在臨清城了,也沒什麽好隐瞞的。
“袁朗修煉的是金行,身體已經練的像一塊混鐵般,堅不可摧。”
“嗯……”裴元沉默。
由此可知,能将袁朗陣斬的劉七,是什麽樣的水平了。
當初裴元他們三個是多麽不要臉,才敢說打敗劉七,奪下寶刀的。
好在已經百戶變千戶了,裴元也不糾結這些了。
再過半年,等劉七死了,他裴千戶也可以拍着胸脯說,有不下劉七之勇。
畢竟哈密一戰,斬首六十,還能雞犬升天,讓右都督這種高官都往前挪一挪呢。
裴元想了想,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那這法門我能讓程雷響和陳頭鐵他們學嗎?”
澹台芳土倒是無所謂,“隻要功勞夠了,韓千戶又肯點頭就行,不過這個也看資質和悟性。”
說着隐晦的瞧了司空碎一眼。
裴元會意。
不過這世上有資質和悟性的人多了,真正的難關,在于讓韓千戶點頭吧。
倒是司空碎詢問道,“大人自己不打算學嗎?以大人的身份地位,還有這些天的功績,隻要開口,想必韓千戶不會拒絕的。”
裴元卻已經被剛才的床弩打醒了。
“我覺得,本千戶還是把握大局,更能幫到大家。”
說着,裴元目光遊移,喊了一聲,“陳頭鐵,過來!”
陳頭鐵聞聲,扔下手頭的活兒,趕了過來。
“走,你和我去找找程雷響。”裴元多叮囑了一句,“帶上家夥。”
陳頭鐵應了聲。
說起程雷響,裴元心裏咯噔了一聲。
嶽清風那家夥,還在自己袖子裏裝着呢。
這破袈裟到底是個什麽機制?
不會老子睡到半夜,讓那家夥突然蹦出來吧?
還得處理掉這個後患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