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的時候,程雷響和宋春娘趕了回來。
按照程雷響的回報,那刑部郎中對呂達華的同夥避而不見,同時矢口否認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程雷響卻能察覺出那家夥有些将信将疑。
裴元本就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試試,對結果也不太在意。
“這個家夥不是什麽重要角色,隻是臨時起意,想給我們添亂而已。不指望他能幫上什麽忙,要是能給北鎮撫司的人拖下後腿,我就很知足了。”
程雷響和陳頭鐵都聽的吃驚。
裴元便給他們三個統一了下思想,把下午和那兩個百戶講的話大緻說了說。
程雷響果然是和裴元深度綁定的螞蚱,毫不遲疑的就詢問道,“那要不要派人去找找北鎮撫司落腳的地方。咱們盯緊他們,再免得吃了暗虧。”
“沒必要。”裴元說道,“現在我們是他們的獵物,這世上隻有獵狗追獵物的,沒有獵物追獵狗的。”
“做獵物也沒有什麽不好,什麽時候行動,往哪裏走,完全取決于我們。”
裴元對程雷響和陳頭鐵吩咐道,“讓你們手下的人今晚做好防備就行。”
兩人都道,“我們曉得。”
裴元也給兩人透了透底,“明天一早我們就走,越快到達蘇州,我們承擔的風險就越小。北邊的變招太快,恐怕現在這邊還沒反應過來,估計給我們提供不了什麽幫助。要是能出其不意的打亂他們的節奏,對我們比較有利。”
又叮囑了一句,“先不要給底下人說,你們心裏有數就行。”
兩人應諾離去。
因爲發生了白天行刺的事情,晚上的時候,陳頭鐵親自帶人去後廚盯着客舍的夥計刷鍋造飯。
裴元白天消耗巨大,晚上吃的也香。
等到飽餐之後,也不管其他,自顧自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就來門前候命。
裴元喚了兩人進來密謀一番,等到士兵們飽食之後,就換上了錦衣衛的官服,重新去封鎖四門。
或許是因爲昨天裴元那番話起了效果,那個刑部郎中倒沒有急火火的跳出來生事。
封城封到中午的時候,有好事者去城門觀看,守在那裏吆三喝五的,已經換上了當地城隍廟中厮混的混混。
那些北鎮撫司的刺客,一早被裴元那氣勢洶洶的聲勢所驚,生怕事情暴露後,會被上面當做平息天下輿論的棄子,因此火速将帶來的人手分散隐藏。
等到弄清楚事情經過,再把人手聚集起來,早就過去大半日了。
裴元心有忌憚,集合人馬出發的時候,就不敢再按照原計劃走太湖了。他們這些人若是在水上被人埋伏了,那才真叫無路可逃。
正好有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兩個地頭蛇在,倒也省了不少事。
裴元帶着這百餘錦衣衛仍舊是走官道。
因爲是執行朝廷的軍事任務,都從驿站裏憑公文領了馬。
臨近宜興的時候,裴元長了個心眼,特意讓人提前去查看了下。
或許是前些天溧陽驿站被白蓮教血洗的事情傳開了,但凡手裏有幾個閑錢的,都選擇去宜興縣城裏住一晚,驿站裏隻有不到半數的住客。
這倒是給裴元一行帶來不少方便。
上百個錦衣衛,直接要了五六個院子,把裏面住的滿滿當當。
住下之後,裴元也松了口氣。
從宜興向無錫,距離也說不上遠,而且路上的商旅也不少,想要無聲無息的對付這些人,已經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
他也不大意,安排了司空碎值守。
半夜的時候,裴元睡夢中忽然聽到有人驚呼火起。
他猛的睜開眼來,就見房頂的茅草生煙,窗外已經隐隐有跳動的火光。
裴元腦子一懵,有些難以置信。
對面居然會選擇強攻!
強攻一個住滿了官員和錦衣衛的驿站,而且還是以火攻這種不顧傷亡的方式?
裴元從床上跳起來,胡亂裹了兩件衣裳。
一腳踹開門後,見四下裏已經燃起大火。
不少錦衣衛已經醒了過來,衣衫不整的開始張羅着滅火。
這個時代的建築以木質爲主,作爲房梁上的覆蓋物,也大多數是用茅草填充,瓦片遮擋。
一旦火頭起來,輕易不好熄滅。
裴元這個院中除了他獨享正房外,兩側廂房,一處是宋春娘休息,另一處擠了程雷響的一隊兵充做護衛。
裴元見那些士兵已經開始撲滅火頭,也不再理會,轉回屋拿了刀,拍了拍宋春娘的房門,“醒了嗎?”
宋春娘在裏面應了一聲。
或許是因爲裴元在門外的原因,原本慌亂的穿着衣服的宋春娘,心緒也稍微穩定了些,在裏面問道,“怎麽回事?”
裴元答了一句,“有賊子生亂,披好甲再出門。”
他提着刀在宋春娘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見程雷響跌跌撞撞的從外面中沖進來,慌亂的大叫道,“千戶,外面都是敵人,司空碎快頂不住了。”
裴元喝問道,“陳頭鐵呢?”
程雷響答道,“他和手下的人被火困住了。”
裴元點點頭,不容置疑的說道,“帶我去見他。”
“好。”程雷響在前引路,将出院門,程雷響忽然回頭,“對了,大人……”
正走在他身後的裴元,将刀換到了左手,在程雷響剛轉頭的時候,直接一拳轟在他的臉上。
裴元的拳頭勁力十足,那程雷響還來不及閃躲,就被這一拳打的口鼻噴血,牙齒掉落,目光散亂的搖搖欲墜。
正在院中救火的那些錦衣衛,有瞧見的都大吃一驚,連忙喊了一聲,“千戶!”
裴元暴喝道,“慌什麽?!”
正好宋春娘提着刀從屋裏出來,裴元将那個程雷響提過來,甩手扔到宋春娘面前。
“你先看住他,等會兒我去找陳頭鐵,讓他審審這家夥是什麽來路。”
“假的嗎?”宋春娘的江湖經驗也不少,伸手在那個程雷響耳朵處撕扯了下,果然撕扯出一張人皮面具。
隻是将那人皮面具撕下後,宋春娘卻吓得“呀”的驚叫了一聲。
原來那人皮面具下面,竟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