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璁本想和許崇興探讨論文中的内容，結果突然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有些怔住，實在沒想到許崇興帶着論文手稿大老遠過來卻不是他寫的。
感到詫異之下當即又确認了句：“這篇論文手稿的作者真不是你？”
“确實不是我。”許崇興點頭回答。
确定自己并沒有聽錯，宋文璁思維也不由得快速運轉起來。
分析還有誰能寫出這篇論文。
“能讓你親自跑這一趟，難道是你們流體力學研究所裏的教授？”
“我應該認識才對。”
“并不是我們流體力學研究所的。”
許崇興看到宋文璁都開始用上排除法，便不再賣關子直接宣布最終答案。
“其實這篇論文的作者就在這裏，他是我們箐華大學的學生徐源。”
幾乎是在許崇興話音落下的瞬間，宋文璁立刻便重新把目光鎖定在了徐源身上。
仔細打量着依舊有些不太相信。
“伱是說他。”
“沒錯。”許崇興聞聲鄭重點頭。
可宋文璁院士卻搖着頭仍然持懷疑态度。
“這篇論文中提出把升力體邊條翼和鴨式結合，甚至大膽到設計了多達十六個氣動面，要做到如此程度必須具備豐富的設計經驗。”
“單憑你的一位研究生，想完成實在是太過困難。”
作爲國産飛機設計領域中的元老，他對自己的判斷非常自信。
不認爲僅憑研究生的水準就能完成此論文。
其中具備的難度系數太高。
而這時許崇興也連忙開口解釋，不過他要解釋的并非是論文問題。
“你誤會了宋老，徐源現在還隻是箐華的工程力學系本科大一新生。”
“本科新生？”
宋文璁聽到這話表情瞬間僵在臉上，情緒波動要比剛才看到論文還大，甚至整個人都開始有些生氣。
“胡鬧。”
“這話是可以亂說的嗎崇興。”
“敢拿别人的論文鍍金，還鍍到了我的頭上。”
“當這是學生之間抄作業嗎？”
在他看來正常研究生想寫出如此優秀的論文已經算得上難得的天才，可換成本科新生那則就屬于說謊話不打草稿了。
雖然不知道許崇興爲什麽會幫忙做這種事，但論文的作者肯定另有其人。
将宋文璁的話悉數聽進耳中，許崇興此刻也是顯得比較尴尬。
這兩天隻顧着激動忘記這茬了。
因爲有數學領域的成績，面對徐源完成的創新鴨式氣動布局設計，他雖然同樣感到震驚卻能夠接受。
隻能說徐源在工程力學領域同樣天賦出衆。
屬于難得的天才。
可宋老常年醉心于研究飛機設計，精力全鋪在研究所的項目上。
自然不太關注其他圈子的事情。
所以才對徐源創新了升力體邊條翼鴨式氣動布局存在質疑。
這倒也算正常。
正當許崇興準備進一步解釋時，耳旁卻突然傳來徐源的聲音。
“宋院士。”
“這篇論文确實是我獨立完成的。”
“我也是看了你那篇小展弦比高升力飛機文章，才嘗試對鴨式布局進行創新改進。”
“有不合理的地方還勞煩宋院士您指正。”
徐源面對宋文璁的質疑并沒有退縮，而是選擇了主動開口大方回應。
宋文璁明顯沒料到徐源這麽有底氣，尤其聽見徐源說出自己發表過的文章後，心裏不知爲何竟生出了些許莫名的感覺。
似乎徐源真是論文的作者。
暫時收斂自己的情緒，他有意對徐源考教一番論文中涉及的内容。
念頭停留在這裏當即開口講道：“既然論文是由你撰寫完成的，那便講講你爲什麽選擇這樣設計。”說完目光便牢牢注視着徐源等待回答。
“宋院士讓你講你就說說吧。”旁邊許崇興聞言扭頭對徐源鼓勵了句。
對此徐源倒也沒啥好害怕的，在腦海裏稍微組織下語言便侃侃而談。
“傳統鴨式氣動布局其氣動特性不穩定，特别是在超音速下問題被進一步放大，除了結構強度的問題低頭力矩力效還會明顯降低。”
“爲此我從宋院士你的文章中得到靈感，采用升力體邊條翼鴨式布局的創新設計。”
“保證戰機在超音速跨音速以及亞音速狀态下，氣動性能都非常出色。”
“另外在這種布局下鴨翼兼具俯仰控制和渦流發生以及渦流操控的三重功效，整機對渦流場的利用水平遠遠超過之前的機型。”
……
宋文璁認真聽着徐源的發言，原本質疑的神情随着時間逐漸消失不見。
反倒流露出欣賞贊揚的目光。
此刻他終于相信這篇論文确實是徐源所寫。
論文或許可以借鑒抄襲，但徐源對創新鴨式氣動布局的了解和超前理念那可做不了假，甚至就連他都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盡管這些言論從一個本科新生口中說出顯得讓人感覺有些奇怪。
但事實就是事實。
容不得任何人歪曲忽視。
不過這時他并沒有讓徐源停下的意思，反倒針對徐源的升力體邊條翼鴨式布局，提出仍具有的缺點。
想看看徐源的水平究竟到了何種程度。
“你的方案确實是我見過近乎完美的鴨式布局，但如此多數量的的氣動面，氣動複雜程度可以說已經到了舉世罕見的程度，如果我們的戰機采用這種外形方案對飛行控制系統便會有極高的要求。”
“另外菱形機頭加DIS進氣道，以及鴨翼邊條大三角翼氣動布局，最終優化出來的外形将會是超長機身。”
“你覺得這種氣動結構布局，适合我們将來的最新代隐身戰鬥機嗎？”
宋文璁不愧是國内飛機設計總設計師專家。
在這麽短時間内驚歎于升力體邊條翼鴨式創新氣動布局外也注意到了存在的問題。
徐源自然也清楚這些情況，但畢竟戰機外形的設計永遠沒有完美的可能。
總要保留一些優化一些放棄一些。
關鍵是要符合自身需求。
思維快速運轉下，他幾乎沒有什麽遲疑便沉聲開口給出自己的回答。
“宋院士。”
“我相信好的飛行控制系統對我們來說不是問題。”
“而長機身爲鴨翼和垂尾帶來足夠長的力臂，超音速機動性穩定性和配平能力都特别出色。”
“另外長機身還代表着較大的機内容積，可以布置大型彈艙攜帶更多的彈藥。”
“我設計的氣動布局确實稱不上完美，但所有戰機都是妥協的産物。”
“無論鴨式布局還是傳統布局，都是需求決定選擇。”
“從我們現在的配套設施研發制造水平看，在超音速領域有些優良性能的鴨式布局最合适。”
“我要說的就這些。”
徐源一口氣幾乎講出了論文中的核心内容，待說完最後一個字後便停頓了下來。
目光堅定迎着宋院士的眼神，等待對方的下文。
約摸過去差不多兩秒鍾的時間，隻見宋文璁臉上突然堆出欣賞的笑容，更是伸出雙手主動鼓起掌來。
“精彩。”
“真是後生可畏啊！”
“太精彩了。”
連續幾句感慨絲毫沒有吝啬自己的稱贊，足可見對徐源剛才所講内容的認可。
直到現在宋文璁才算終于明白，爲什麽許崇興會帶着位學生特意過來。
随即便扭頭看過去對許崇興說：“能看到你們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工程力學天才，我們這些老同志也總算能夠放心下來了。”話裏話外都流露着對徐源的喜愛。
和剛才的态度簡直就是天差地别。
這時許崇興也總算松了口氣，臉上同樣堆着喜色連忙進行補充。
“徐源可不單單是工程力學方面的天才，他同時還攻讀了數學系專業。”
“不但是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冠軍，高考更是以近乎滿分的成績獲得狀元。”
“前不久還在數學年刊上發表了首篇論文，成功解決無窮多個卡邁克爾數間隔問題，爲此學校還合作舉行了數論學術會議。”
宋文璁并不知道徐源的這些榮譽，從許崇興口中聽說後才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原來還有這麽多成績。”
怪不得徐源能完成這篇論文，敢情人家本身就是數學領域中的天才。
或許是看到國家有着這麽優秀的人才，亦或者最新代隐身戰鬥機的外形有了眉目，宋文璁此刻心情前所未有的高興。
可以說如果不是徐源還在讀本科，他都想直接把人挖到研究所來。
接下來的時間宋文璁則又談起目前國産最新戰機研發的情況，對徐源設計的升力體邊條翼創新鴨式氣動布局外形結構有了新的打算。
“最近這段時間大家一直在争論不休，讨論是繼續在現有戰機上優化，還是直接研發最新代隐身戰鬥機。”
“因爲想要追趕上海外的戰機水平，這要求最新代隐身戰鬥機必須具備出色性能。”
“以至于此項目遲遲沒有立項，無法确定最适合我們的氣動布局外形方案。”
“但徐源的這篇論文或許能改變眼下局面，促使最新代隐身戰鬥機研發項目盡快立項，所以我準備帶着這篇論文去燕京總部申請。”
講到最後一句話時，宋文璁的神情前所未有堅定像是下定了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