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桑遲一直想不明白。
能被稱爲“鐵娘子”的人,又怎麽可能是個心慈手軟的聖母?
可到了桑遲這裏,又是借她高額違約金,又是爲她細細籌謀,親人都做不到這一步,毫無血緣的馮勝蘭卻做到了。
馮勝蘭不知道想到什麽,眉目有一瞬間柔和。
但很快就恢複如常。
“算你有點良心,還知道我對你好,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正式複出?之前曙光那邊想要簽你回去,因爲給的條件不好,我幫你拒了,不過經過許天寶的事情,他們應該會給你再提高一些待遇。”
“不打算回去。”
馮勝蘭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郝志強那個小人睚眦必報,你得罪了他,待在曙光他遲早會給你小鞋穿。”
又問:“之前在節目上,陳影帝不是說要幫你推薦角色?”
“禮哥想讓我在他的下部電影裏扮演一個女将軍,不過你也看到我的情況了,家裏沒安頓好,我也不放心丢下他們進組。”
馮勝蘭瞥了眼後視鏡,看到三個小孩都閉着眼睛小憩。
壓低聲音問:“你就打算一直這樣?再怎麽說那個男人也是孩子的爸爸,對他們有養育責任,出錢還是出力總要選一個。”
同爲女人,馮勝蘭深知單親母親在社會上生存有多麽艱難。
何況桑遲還是帶着兩個孩子。
要是有人可以給她幫把手,至少不用大好的機會往外推。
“蘭姐你不用爲我擔心,等我安頓好了,找一個信得過的保姆,家裏的事就可以放手。”
“行,那我到時候也幫你留意一下,看看有沒有靠譜的。”
月蘭灣畔最初的定位就是一個高檔小區。
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安保服務,都非常優質。
車子在大門口,被小區保安攔下。
馮勝蘭拿出桑遲那份租房合約,證明她們是這裏的租戶。
“C棟1202……”年輕的保安臉色微變。
嘀咕一句:“今年真是奇了怪了,怎麽接二連三有人搬到那鬼地方?”
桑遲問:“還有其他人搬到那裏?”
那兒之所以沒有人敢住進去,是因爲1201曾經發生過一起慘案。
丈夫發現妻子出軌,在飯裏偷加安眠藥,趁妻子昏迷之際,割開她的手腕,把她身上的血放光,妻子因疼痛醒來卻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着丈夫剁掉她的手腳,活活疼死。
妻子死後,丈夫瘋狂笑着從十二樓一躍而下。
事情發生之後,經常有業主說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女人喊疼的聲音、剁骨頭的聲音、男人瘋狂的笑聲……
這件事越傳越玄乎,買得起這裏房子的大多也不缺錢,當月就連續搬走。
桑遲簽下租房合同那會兒,整棟樓被搬得隻剩下一半。
尤其是最靠近1201的左右上下鄰居,全部都搬空了。
年輕保安察覺自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索性不再隐瞞。
“就前幾天,有一個坐輪椅的年輕人,直接買了1201的房子。”
說完忍不住唏噓,“現在的中介商是真的沒有良心,連殘疾人都騙,這幾天都沒看到那個年輕人出門,也不知道人怎麽樣了。”
桑遲沒想到有人比自己還勇,居然直接住到了1201那套房。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怕,還是被中介忽悠的。
桑遲對這位新鄰居産生了一點好奇。
登記完信息,車子可以直接開進地下室停車場。
馮勝蘭:“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和你一樣膽子大的人。”
桑遲回想起記憶裏來租這種房子的心态,“生存的困難的時候,鬼屋也是人間仙境。”
馮勝蘭對這話表示贊同:“看來也是一個被生活所迫的可憐人。”
他們從地下室電梯乘坐到12樓。
小孩子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單一個幹淨寬敞的電梯,就讓他們覺得比以前居住的地方好太多。
電梯門開。
桑遲租的1202和1201是正對面。
她下意識朝1201的大門看去。
那裏大門緊鎖,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人在裏面。
畢竟隻是連面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桑遲隻好奇了一秒,就把心思放回自己那套房。
馮勝蘭已經用鑰匙把門打開。
因爲太久沒人居住,房間裏散發着一股黴味,不過基礎家具都很齊全,且還保留着一些當時的生活痕迹。
房子的結構是3室1廳1衛。
桑遲住的那間是最大的主卧。
一間是書房,另一間次卧則放着屬于男人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這些東西都是傅明廷的?”
“應該吧。”
桑遲答得敷衍,實際上她在進入這個房子以後,眼前就閃現出很多和男人嬉笑玩鬧的畫面。
或許因爲清楚的知道那個人是傅明廷,是蔣思晴現在的男朋友,她對那些記憶并不太感冒,反而很排斥。
馮勝蘭拿起床頭桌上的一張合照。
照片裏的桑遲和現在變化不大,傅明廷卻差點叫她認不出來。
機場傅明廷公主抱蔣思晴的八卦新聞上了熱搜,這是傅明廷第一次在公衆面前正式露面,和網友想象的差不多,是個不苟言笑的英俊霸總。
但照片裏的人卻笑得憨憨的,目光始終追随在桑遲身上。
馮勝蘭想象一下自己要是桑遲,眼睜睜看着曾經相愛的男朋友,因爲失憶愛上另外一個女人,抱着另外一個女人……
不能想,不能想!
再想她都要長結節了。
“這些東西你打算怎麽辦?要不要打個包寄給傅明廷,刺激他一下?說不定他就能恢複記憶了。”
“蘭姐你當是演偶像劇嗎?上天既然安排他忘記我,說明我和他有緣無份,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桑遲找出一個大垃圾袋,把所有和傅明廷相關的東西都丢到垃圾袋裏。
動作幹脆利落,沒有一絲留戀。
馮勝蘭這才相信桑遲可能真的不再喜歡傅明廷。
加大加厚垃圾袋很快被塞得滿滿的。
桑遲提着垃圾袋打開門,準備先放門口,一會帶下去。
就聽到對面響起一聲“啪嗒”的開門聲。
輪椅上,青年濃稠墨發略顯淩亂,寬松的白色襯衣随意搭在他身上,領口微敞,露出修長的脖頸和性感的鎖骨。
他膚色冷白,五官秾麗,卻絲毫不顯女氣,有一種妖冶又頹靡的美感。
這樣的容貌絕對一見難忘。
桑遲脫口而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