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說這話的時候,對裴老帥的耐心已經達到了最低,然而裴老帥聽到這話的時候不怒反笑,甚至隐隐有些威脅的說道。
“好啊,你最好現在就去抖落出來,我倒要看看我這個做爹的被抓了,你兒子女兒會有什麽好下場!”
聽到這話的時候,吳氏也是真的沒想到。
他身爲三兄妹的父親,從小到大沒有給過父愛和好臉色也就罷了,這樣的時候竟還想用孩子們的性命和前程來威脅自己,冷笑一聲就說道。
“難怪子谡死都不要裴家的一切,現在看來還真是英明果斷得很,他們三兄妹都要自請離開裴家了,你以爲就這樣的破事兒還能威脅到他們嗎?”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不要裴家的一切?他做的什麽?”
“他做了什麽?過些日子你自然會知道,眼下該是你離開的時候了,你若再不走,那我可就對外喊人了,到時候你的行蹤要是洩露了,可沒人保得住你的那嬌滴滴的安姨娘和病弱纏身的女兒呢,你可想好?”
吳氏威脅的口氣,讓裴老帥铩羽而歸。
他想留下來問到底,可也是真的怕吳氏破罐子破摔的喊人,不管怎麽樣三個孩子有軍功在身,即便是自己的情況洩漏了,也總有漢王來。
可家裏安姨娘和裴子荇卻沒有出路,一想到她們這一輩子都還靠着自己呢,他也隻能是默默離去。
可他離去的時候,心裏并不痛快。
因爲他來了這麽久,也沒有發現當初那個巫醫的蹤迹,眼看着半年之期也沒剩幾天了,所以他現在也是心慌不已。
究竟是繼續在這裏等待尋找?
還是折返回去,起碼還能看女兒最後一眼?
兩者都讓他有些下不了決心,因此來的時候還火冒三丈,走的時候卻又憂愁萬分。
可這是他的孽報,誰也摻合不了。
等他離開之後,吳氏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有一種感覺,覺得這裴老帥少了從前的一些銳氣,也不知道是經曆了什麽,可現在在她眼裏便是裴老帥即刻死了也沒關系。
反正都是陌路人了,半世的孽緣終于結束。
想到這裏也就不再糾結,讓嬷嬷進來伺候着她梳洗一番後,就安靜睡下,這一覺倒是睡得格外踏實,夢裏的自己又回到了還在宣州時候過着那無憂無慮的閨閣女兒生活。
隻是這一次不一樣了,似乎還多了一個笑容明媚的少年。
回門之日。
耿家上下皆熱鬧,父子倆得以晉升,這樣的好消息不僅對于耿家來說是喜事,對于姜家也如此,所以回門的時候,連帶着姜時誨的臉上也有光,開開心心的祝賀着嶽丈和大舅哥。
二人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的提醒了一句。
“你的前途不僅于此,放心幹就是了。”
姜時誨也不蠢,很快就想到了這裏頭或許會有妹夫或者是公主的手筆,因此隻是默默的點點頭,并沒有接其他的話。
耿家父子二人見他如此謹慎的性子,眼中不免流露出些滿意來,他們最不喜的就是得勢猖狂的樣子,見女婿如此上進有有眼力,當然是高興的。
因此,一家人團聚吃了頓開心的回門飯,席間也談論不少最近朝政上的事情。
相比起西京城内家家戶戶的平靜,此刻的東宮有一種頹敗的氣息。
自從謀士死了之後,太子身邊的人就察覺出些問題來,有些是不着痕迹的疏遠,有些則是抱病想要躲一躲這場紛亂,還有的則是堂而皇之的用了法子調任去外地,總而言之,從前還花團錦簇的東宮,頃刻之間就變得有些樹倒猢狲散。
而太子本人此前對于這些事情壓根也沒有怎麽用心經營過,所以一個二個的離去不奇怪,十個八個甚至是身邊有些本事的人都生了離開的意思後,他整個人不說想法子留一留人才,反而是變得更加頹敗不已,日日借酒消愁,甚至還在東宮之中聚衆狎妓起來。
如此事情傳到了宮裏,已經是六月末的天氣。
這時正是西京城最炎熱的時候,原本老皇帝的身體就不好,聽到這樣的消息後更是震怒,聽聞太醫院都進進出出好多趟,這才穩了病情。
結果老皇帝稍有好轉,不是養病,則是狠狠的斥責了太子一番,并且降下了旨意褫奪太子的稱号,将其斥爲幽王,送去幽州才算結束。
這樣大的變動讓這場夏日的炎熱變得越發明顯,東宮無力招架來自老皇帝的憤怒,相反一貫就在衆人眼中都滿是權利的清歡公主,最近倒是安分得很。
一則是已經很少見她出來四處走動,二來也沒有見與公主相關的那些朝臣有什麽異動!
所以一時間那些原本想要轉念投靠公主的人,似乎也在想或許老皇帝心中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人選,所以扳着手指頭的就将老皇帝的子嗣又順着梳理了一遍,最後也沒挑出個四五六來。
反而是有人刻意的将輿論的由頭,引到了太子與已故太子妃的所生的大皇孫身上。
一下子倒是讓那些無頭蒼蠅有了可效忠的對象。
不管怎麽說,從禮法上來看,這大皇孫比公主登位可要名正言順得多,且之前老皇帝也時常會給這位大皇孫一些嘉獎,此刻放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就被有心人給利用了,而那位有心人則是許久未曾露面的淳王府宋時也。
他自太子妃死後就開始布局,至今也有半年有餘。
雖說有些人超出了他的計劃,并沒有被收入麾下,但從前效忠東宮的六七成的人還是願意轉投在他的名下,亦或者是說他“鼎力支持”的大皇孫名下,就這麽赤裸裸的與公主府分庭抗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