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一把年紀了,還想這些事情做什麽,蘇家表哥未娶親,也未必都是因爲我,聽聞他生意做得大着呢,所以估摸着也是因爲事情太多,沒有心思浪費在情愛之上吧,他不是一貫皆如此嗎?”
“夫人啊,你怎麽還沒有想明白呢?當初蘇家少爺可是能考取功名的,他爲何突然之間就不再讀書,反而跟着家中不起眼的族親去經商了,無非就是想要掙下足夠的底氣來支撐夫人,您以爲這些年從宣州送來的那些錢财真的都是老太太貼補您的私用嗎?不是的!都是蘇家表少爺贈予的呀!”
乍然聽到此消息的裴夫人确實是有些沒想到,她這些年爲了給裴子谡兄妹三人鋪路,可是花了海量的赢錢,她自己的嫁妝也用得七七八八了,所以才會抱着僥幸的心理寫信去娘家求助。
沒想到那次之後,每一年母親都會給自己貼補幾萬兩銀子,她一直以爲是母親的嫁妝豐厚呢,卻沒想到竟然是蘇家表哥暗暗支持了她。
一年幾萬了,十幾年算下來也是快要将近百萬兩之數,如此巨額的數字讓裴夫人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随後帶了些怒意的就問了一句。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此時的爲何不早與我說?若早說,這錢我如何能要?”
“夫人别誤會,這事也是去年老奴才知曉的,在此之前老太太千叮咛萬囑咐,說家中人切不可說漏此事,老奴去年會得知,其實也是老太太松了口的,她老人家雖然遠在宣州,可對夫人的記挂卻一日都沒有少過。”
這話不假,母親時常去信來給她,這一點裴夫人也清楚。
“這些年來,她親眼看着蘇家表少爺對您這份默默的情誼,然後再想想主君對您的決絕,時時後悔當初爲何沒有拒了這賜婚!之所以沒有采取行動無非就是因爲大哥兒他們年紀還小,可現在不一樣了,大哥兒都已經成了親,她自然是希望夫人也能去找尋自己的幸福的,所以才會讓老家的人告訴了老奴此事。”
“老奴剛知道的時候就想與您說的,可能那時候大哥忙着親事,您在家裏也是七七八八的折騰着,我瞧你也是累的慌,所以就耽誤到了今日,若是夫人要怪罪老奴的話,老奴自當受着,可我還是要勸您,往後還有大半的日子要過呢,就這麽孤孤單單的過怎麽能成?您也心疼心疼自己吧。”
吳嬷嬷當然知道裴夫人對蘇家表少爺沒有什麽念頭,否則也不至于嫁過來那麽多年的時間都沒有聽她提起過幾次,她現在之所以會說這樣的話,無非就是希望夫人可以過得好些。
因此蘇家表少爺的這份擔當在她看來就是最合适的人選,所以才會在今夜苦苦相勸。
裴夫人看了看手中的酒,随後一飲而盡。
原先是有些苦笑,但笑着笑着就落了淚。
不知道爲何腦海中就回想起了自己年少時候與蘇家表哥一同說笑的那些場景,皆曆曆在目,但卻又有幾分物是人非的感覺,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就對旁邊的嬷嬷說道。
“回不去了,若我真的是因爲蘇家表哥的這份深情,而勉強接受了他,對他才是不公平的,他理應找到一個與他兩情相悅的女子,共度餘生的,而不是我這樣的寡情淡泊之人,你明白嗎?”
這些年爲了幫三個孩子穩住在裴家的局勢,裴夫人的手裏也沒少做些壞事,尤其是在和安姨娘那些針鋒相對的日子裏頭,她也不算幹淨,因此她早已不是蘇家表哥心中那個如明月清風一般清澈的姑娘了,而是爲了在後宅站穩腳跟,給孩子們鋪前程而變得鐵血手腕的裴夫人。
所以即便是她有再多的不情不願,她最後的牌位上也隻會是寫着裴門吳氏夫人幾個字,以及永永遠遠的葬在裴家的祖墳裏頭受裴家後人的香火供奉。
一想到這個吳嬷嬷就苦澀不已,但她也知道夫人的性子不是自己能勸的,隻能歎息了又歎息,随後就聽到裴夫人對她說道。
“你替我告訴母親一聲吧,讓她跟表哥說我不值得的,他早日覓得良緣女子,共度一生才是。”
“您要不要寫封信?這樣會不會更好些?”
“寫信做什麽?平白的給人一份無忘的念想,就按照我說的去回答吧,十幾年了,蘇家表哥若能聽得明白也會知道該是斬斷情絲的時候了,或許這一番苦痛經曆之後,他能夠擁抱到新的生活和新的希望,如此也算是我對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聽到這裏,吳嬷嬷也是沒話再說,對于夫人要這樣苦澀的活在世上,她除了能夠以命相陪,别的似乎也就沒有什麽了,于是也跟着夫人一杯一杯的清酒下肚,苦澀入口。
挂在天上的明月,依舊清冷,靜看着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相比起甯安園的這份冷清,此刻的淳王府倒是熱鬧的。
一直在外鬼混的淳王終于有時間在家裏一趟,于是便讓王妃主事辦了一場團圓宴,除了“養病”的世子妃姜時槿外,其他淳王府的人皆到齊了。
相比起王妃一脈的單薄,這荀側妃的子孫倒是昌盛的很。
她生有一男一女,分别是長子宋時運和獨女宋時歡,宋時運娶了白氏女爲妻後,也是誕下了一兒一女,七歲的宋昊政和四歲的宋雪瑩,皆肖似荀側妃。
模樣是一等一的好看,性格也十分會讨好人。
拿起手邊的酒盞,她倒是會做人,立刻對着淳王和淳王妃就說道。
“妾身以薄酒一杯,賀王爺王妃能永享天倫之樂,子孫昌盛。”
她這話無疑就是在往王妃身上紮刀子,畢竟誰都知道有孕的世子妃落胎了,進門的趙側妃好幾個月了也沒傳出什麽消息來,這不是諷刺她們這一脈要絕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