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纾也同樣滿腹心思的回了她的雲纾院,本以爲姨娘會過來打聽打聽呢,卻沒想到她身邊的丫鬟紅玉過來了一趟說是姨娘有些累了,明日再請她過去母女二人說話。
那丫鬟眼神中有些閃躲,奈何姜時纾心中裝了事情,怕姨娘瞧出來,所以不疑有他,點頭應下來了。
這一日,人人心裏頭都有些秘密生了根,發了芽……
文淵侯府。
王老夫人所在的玉華院,此刻站滿了人。
除去了王家最小的四子王安還在陪着表哥裴子谡外,其他的人都到了,有的興高采烈的想要促成這門親事,有的則憂心忡忡看着姜時願不知該如何開口。
最後,打破這僵局的還得是舅母裴氏。
兩邊都是她心疼的人,一個是她親自養大的外甥女,一個是她心中無比滿意的侄兒,他們二人若是成了,這也算是一段佳話,便搶先開了口。
“子谡這孩子是什麽樣的人,咱們心中都有數,能文能武,年紀輕輕的就憑本事得此高位,能力自是不用說的。且日後整個裴氏一族也都是會傳到他手裏去的,所以嫁過去,确實是件好事,我雖在的遠些,可他這人身邊從未有過什麽通房妾室之說,從前我當他是年紀小不開竅呢,今日倒是大膽了一回,敢當着我們那麽多人的面子就向阿念請婚,這性子倒确實是我裴家人的脾氣了。”
一旁的三表哥王宏跟在裴子谡身邊的日子多,聽了母親的話立刻就佐證說道。
“确實如此,子谡表哥在漢州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軍營裏頭,即便是回了裴家,身邊伺候也就有幾個随行小厮罷了,連丫頭都見不到,别說什麽通房妾室,着實沒有過!”
這一點上,聽得王老夫人還算滿意。
她嫁給老侯爺這麽多年,他身邊也同樣沒什麽妾室,幾十年前有過一個通房,待二人成婚後就給了足量的銀錢送出府了,包括兒子兒媳,孫子孫媳房中也沒有這些人。
可裴家不一樣,裴将軍身邊是有位深得寵眷的姨娘在的,且還生了孩子,因此王老夫人也在想,裴家的人會不會受此影響也覺得齊人之福好享,若真是那般,她倒是不樂意!
想法剛冒出來,那文淵侯就插話了。
“夫人說的這般天花亂墜也無用,你看妹夫的态度如此強硬,隻怕這事難成啊!”
舅母裴氏見此就有些着急的解釋了起來。
“妹夫說的那些,無非就是覺得怕阿念身體撐不住,遠嫁其他地方,我肯定也是要反對的,可若是嫁去漢州,我倒是覺得甚好!”
“什麽意思?”
“侯爺忘了嗎?當初阿念病得厲害,若不是嫂嫂從漢州帶人來給她開了那凝香丸的藥方,隻怕她還長不到今日這般好呢,若是真嫁去了漢州,日日都能得那隐醫精心照顧着,或許還有直接病愈的可能,不是嗎?”
舅母裴氏的這番話,讓王老夫人的心思一下子就動搖了大半。
她這輩子也算過得舒心了,現下最大的遺憾和擔憂就是怕外孫女的身體撐不住,雖說她現而今跟正常女子沒什麽兩樣,可說到底還是吃着藥的。
且那隐醫的性子實在是古怪。
他們都去信過好多次誠邀,兒子兒媳也是親自上門去請過的,都未曾見她肯再出山來幫着看看,話裏話外的就是決計不會離開漢州,那如果姜時願嫁過去了,說不定還真有機會能得那隐醫再治一治呢!
舅母裴氏見到了自家婆母臉上的變化,乘勝追擊的就說道。
“且有一事,你們不是好奇子谡爲何會那般問我嗎?其實阿念服用的凝香丸這些年一直都是從漢州送來了,十年期間從未斷過一次,我想這裏頭除了那愣小子怕是也沒人會這般上心了吧。”
舅母裴氏把這話說透的時候,文淵侯府内人人的臉色或吃驚,或鎮定,唯獨姜時願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竟然是他!
自己吃了那麽多年的凝香丸,就是讓漢州送來的。
忽而想起上一世自己在裴子谡意外身亡後就斷了藥,後面雖然續了過來,可味道卻與從前的不太相同,當時的她以爲自己或許是病入膏肓所以嘗錯了味道,但現在看到,那凝香丸的藥裏頭一定還有方子上她所不知道的東西!
否則她不會在裴子谡亡故後短短兩年的時間,也跟着心悸而死。
想到自己這這些年能延命至今,都是裴子谡的功勞時,一時間就有些複雜的情緒湧了上來。
是感動,是訝然,還是其他的,她也有些說不清楚了。
“看不出來裴家這位表弟還真是個執着的人啊!”
“行軍打仗者,不執着些也不行。”
長兄王宿開了句口,話不多,但言語間聽得出來是對裴子谡多有維護。
表嫂項氏起初也是站在不願意姜時願遠嫁這一方陣營裏頭的,所以才會在席上阻攔說道,卻沒想到這裏頭還有這麽多的故事。
女子生而不易。
能得一個這麽多年默默付出卻從未開口求過回報之人如此傾心,說實在的表嫂項氏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反對了,隻是,她還有另一重的擔憂,看着衆人一時不知該講不該講,夫君王宿瞧見了,便知她有話說。
“夫人,今日都是家裏人,若有什麽話就直言吧,事關阿念的終身,咱們不能馬虎。”
“夫君既如此開口了,那我也就不得不說了。”
表嫂項氏的眼中透着的都是對姜時願的關心,于是便開口直言道。
“裴家一族世代昌榮,自然是不缺香火的,但子谡表弟乃是長房嫡子,婆母也說了日後裴氏一族也都是要交到他手上的,如此他身邊站着的人也定是要撐得住的大婦才可,阿念聰慧機敏,想來處理那些事情不在話下,可有一樣,那便是她的身體是否合适孕育子嗣?裴家定然是要給子谡留下血脈的,但倘若是這樣的結果要阿念拼了命才能誕下一兒半女的,這樣的親事,咱們真的還能同意嗎?”
她的話一出,果然,在場之人都沉默了。
包括剛剛還在積極促成這門親事的舅母裴氏,因爲她知道,這是躲不開的,子嗣問題在他們那樣的氏族之中确實不能忽略,所以看向姜時願的時候,眼中的那份笃定也就搖擺了起來。
裴家有那隐醫在,保胎甚至是養大孩子或許都不成問題,問題就在于姜時願的身體能否承受得住這樣的辛苦和折騰?
若是意外發生,那他們又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