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日。
天才微微亮。
街巷上就已經熱鬧起來。
不少人穿着朝廷發的服飾,面色紅潤的朝宮中走去。
全都眉宇飛揚。
作爲中舉的進士,他們有高興的資本。
寒窗苦讀十幾載,不就爲了今日之揚眉吐氣嗎?
雖還未到殿試約定的時間,但在皇宮外,已有大量的學子到齊。
他們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又相互調侃的,也有憧憬未來的,還有互相吹捧的,都其樂融融。
幾日前的張榜,除了夏之白橫空出世,奪得了第一。
還有十幾名學子被選入其中。
都爲北方學子。
經過朱元璋的‘有意’調節,這次的南北學子的中舉比例,幾乎跟上一屆持平,爲七三開。
比最開始張榜時的南北八二,已好了不少,隻不過這些新補錄的北方學子,基本都位于三甲之末。
但也足以讓這些人激動了。
這可是中舉。
天色漸白。
花綸、練子甯等人也陸續到了。
他們的到場,自是迎來了一衆人的恭敬示好。
作爲一甲進士,花綸、練子甯的仕途遠比二甲、三甲的進士好不少。
隻要不犯什麽大錯,基本幾年就會上一個台階,日後成爲朝廷重臣也都是可預期的。
前途一片光明。
花綸、練子甯也滿臉春光,臉上的笑容根本止不住,尤其是經曆了前段時間的折磨,如今總算苦盡甘來,眉宇間滿是得意跟輕松。
唯有黃子澄一臉郁悶。
花練黃,黃練花,外界傳的煞有其事,最終隻有自己被拖下去了。
對于心高氣傲的黃子澄而言,自然是有些不太情願,隻是夏之白太過耀眼,他也隻能在心裏發發牢騷。
并不敢真去抱怨什麽。
至于殿試,他雖還抱着一定的憧憬,但也沒有太多的指望,這次科舉已經很亂人心神了,隻怕朝廷也不願再弄出一些狀況。
基本會四平八穩的度過。
除非……
夏之白敢口出不遜。
但在這麽莊重的場合,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夏之白真敢放肆?
他不信。
随着時間推移,四周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他們按照着自己的名次,在宦官的指引下,漸漸站好了隊次。
此刻。
唯有正中的位置空懸。
所有人都知道空着的位置是誰的。
夏之白!
這次科舉最大的黑馬。
也是最出人意料,又讓人不得不仰望的存在。
就在衆人站好自己的位次時,夏之白的身影才珊珊到來,他還是跟之前一樣,隻是身形似消瘦了一些,但比之前更有神了。
見到夏之白到來,所有人齊齊看了過去,好奇的打量着這位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奇男子。
從最初的狂妄自大,到不參加小宴,再到科舉落第,就在很多人都以爲夏之白成了笑話時,他卻王者歸來。
以一種驚人的姿态成爲了第一。
如今城頭大街小巷,無人不知夏之白,就連城外耕地的農夫,都對夏之白稱贊連連。
因爲他拿出的東西。
能活人。
爲全場目光聚集,夏之白面色如常,隻是報以淡淡的笑容,場中解敏目光閃躲,并不敢去看夏之白,神色很是慚愧。
在朝前走着,夏之白似注意到了解敏,邁步走了過去,恭賀道:“解兄,那日我沒說錯吧,以你的天資,這次科舉定會高中的。”
解敏面色唰的一下變得通紅,羞愧道:“夏兄,我.”
夏之白哈哈一笑,主動道:“趨利避害,人之本能,若我是你,也會那般,其實在第二次張榜前,我自己也并不确定,又豈會苛責再多?”
“不過日後爲官,解兄卻是要堅定自己的主張,我等士人入朝爲官當昂首挺胸,以矯正世間不公不平爲人生信條,爲萬民開太平。”
解敏神色動容,眼眶一下變得通紅,連忙道:“多謝夏兄諒解。”
“我解敏定謹記。”
夏之白拍了拍解敏的肩膀,給了他一個安穩的眼神,便再沒有停留,邁步到了最前方。
花綸望着夏之白有些消瘦的臉,卻是有些恍惚,不知爲何,他感覺今日的夏之白跟過去有一定的不同。
過去的夏之白身上還夾帶着一些書生意氣,如今的夏之白這股書生氣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堅毅跟踏實。
有一股不動如山的氣勢。
這種感覺很突兀,又十分的明顯。
他上下打量着夏之白,将目光看向一旁的練子甯,練子甯同樣目光凝重,他們算是跟夏之白接觸更多的。
他也感覺夏之白變了。
鋒芒收斂。
變得極爲的踏實穩重。
“難道跟底層百姓打交道,真有如此作用?”花綸在心中暗暗道。
他們并未在宮外等太久。
在宦官的指引下,一行人魚貫而入的朝東華門走去。
這是百官上朝的道路。
在他們到達東華門時,東華門外,已經到了不少的大臣,在夏之白等人打量着百官時,百官也在打量着他們。
不過更多的目光,都放在了夏之白身上。
他足夠傳奇。
吳公達笑着看向郭翀道:“郭兄,還記得當初閱卷時,我沒有給你說的那人嗎?”
“就是這夏之白。”
“這人夠狂,比伱當初都狂。”
“夏之白……”郭翀看着身穿紅衣的夏之白,若有所思,隻是郭翀的臉上沒有笑容。
他看着吳公達,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壓低着聲音道:“吳兄,你還沒意識到問題嗎?”
“問題?什麽問題?”吳公達怔了一下,似聯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一變。
吳公達猛地看向夏之白,眼神變得很凝重跟嚴肅。
他想到了那篇反文。
如果是真的,那夏之白比很多人想的還要狂,他寫了反文,不僅沒被殺,還成了狀元?
這……
吳公達壓低着聲音道:“這人是寫那……”
郭翀遲疑着點點頭。
吳公達倒吸一口涼氣,也是有些心驚。
他知道這人很狂,卻是沒想到能狂到陛下頭上,最關鍵的是他不僅全身而退,還成了第一。
“這是個狂士!”郭翀神色凝重的收回目光,并沒有多說的想法,他有種預感,這人即便爲官,也不會真的收斂鋒芒。
隻會更加激進。
他心有溝壑,胸懷大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