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偏殿。
朱元璋早已備好了酒肉。
見湯和到了,也是連忙伸手,讓湯和過來坐着。
見到眼前這豐盛的酒肉,湯和目光微動,笑着道:“還是陛下知道心疼我,知道我就好這口燒酒,可惜家裏那些小崽子,就是不讓,今日可以在陛下這盡興了。”
朱元璋笑着道:“都自家兄弟,咱還能不了解你?知道你饞嘴了,這不特意把你叫來了。”
“來,坐坐坐。”
“咱們兩弟兄,有一段時間沒一起喝酒了吧?”
湯和感慨道:“是有一陣了。”
朱元璋給湯和倒了一杯酒,開門見山道:“咱今日把伱叫來,除了請你喝酒,還想讓你幫咱拿個主意。”
湯和恭敬的接過酒杯,不動聲色的問道:“陛下是有什麽煩心事?”
朱元璋點了點頭,他虛眯着眼,眼中閃過一抹淩厲的寒光,還夾雜着一些無奈。
朱元璋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灌下去,抹了一下嘴,道:“四弟,你是知道咱的。”
“咱向來看不起這些讀書人。”
“咱起兵以來,被這些士人坑了多少次?多少次險象環生?多少次差點死在這些士人的陰謀算計裏。”
“不過這次有了點意外。”
“這次科舉中有一人,名爲夏之白。”
湯和半個屁股坐在凳子上,恭順的聽着朱元璋講話。
朱元璋道:“這個夏之白脾氣大得很,比咱都橫,倨傲不遜,還在試卷上對咱大放厥詞。”
“将咱從頭到腳給數落了個遍,咱心頭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當場将他大卸八塊。”
“隻是這人的确有些能耐。”
見朱元璋杯中酒沒了,湯和連忙起身給朱元璋斟滿,而後繼續做側耳傾聽狀聽着。
朱元璋繼續道:“他當初在試卷上寫道,這世上有畝産千斤的糧食,還有日行千裏的鐵馬這些,咱都不以爲然,以爲這是假的。”
“你猜怎麽着?”
“這小子還真弄出來了,還告訴咱,這種高産糧食世上不止一種,隻不過都被嚴禁帶入大明。”
朱元璋臉色微沉。
對于這個消息,直到現在,朱元璋還很介懷跟不安。
湯和臉色微變,道::“陛下,此言當真?世上真有這樣的糧食?”
朱元璋點點頭,歎氣道:“咱還能對你說假不成?”
“真有。”
“咱是親眼看到了。”
“咱當時也不敢信,還特意讓戶部官員去算了一下,一畝的土地,生産的糧食比千斤隻多不少。”
“除了那土豆。”
“這小子還拿出了能增産一至兩成的稻苗,還有其他東西,也都給咱展示了。”
“咱那次也是真的開了眼。”
湯和聽到這些,拱手道:“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大明如今得到了這些高産糧食,隻會更加昌盛。”
“臣爲大明賀。”
“臣爲陛下賀。”
朱元璋把跪地的湯和扶起來,沒好氣道:“有什麽好賀的?咱這些年一直防着大明的好東西流落到外面,哪知道,外面也在防着咱。”
“不過咱也理解,咱能這麽做,其他地方也能這麽做。”
“那陛下還在擔心什麽?”湯和道。
朱元璋右手緊緊握着酒杯,滿眼冷色道:“咱想殺了夏之白!”
“那就殺!”湯和道。
朱元璋無奈的看了湯和一眼,他要是真能殺,還會等到現在?
現在就是不能殺。
也不好殺。
朱元璋道:“咱是很想殺,但現在不能殺,咱現在要的是把他的那些秘密全部拿到手。”
“殺容易。”
“殺了後,容易後患無窮。”
“那就不殺。”湯和連忙轉口。
朱元璋喝了一口酒,雙眼微阖,道:“不過依咱的性格,就算是什麽天王老子,咱隻要想殺,都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隻是說來奇怪,自從這小子出現以來,标兒竟見到咱妹子了,咱妹子竟還幫這小子說話。”
“咱前幾天還聽到了當年在皇覺寺聽到的幾句話,也是勸咱的,咱昨晚出宮,又想起了保兒勸咱的話。”
“咱就納悶了。”
“爲什麽一個個都在勸咱呢?”
“咱這次把你叫來,就想問問四弟你,這人咱就真不能殺?”
“也真是咱錯了?”
朱元璋雙眼緊緊的盯着湯和,迫切的想尋求一個答案。
這對他很重要。
聽着朱元璋的話,湯和眼底閃過一抹狡黠,臉色顯得很放松,他起身給朱元璋倒了一杯酒。
“我覺得是陛下錯了。”
朱元璋眉頭一皺,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面露不喜。
湯和緩緩道:“我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我相信皇後,既然皇後都說陛下錯了,那肯定是陛下錯了。”
“我信皇後的。”
“嘿……”朱元璋一拍桌子,手指着湯和,也是被逗樂了。
湯和笑嘻嘻道:“我不管那些,我反正就信皇後,在别人那,我不知道,反正在我這,皇後沒錯過。”
“既然皇後都認爲陛下你錯了,那陛下你就是錯了。”
朱元璋雙眼一瞪,吃味道:“咱就想不通了,你究竟是咱兄弟,還是她兄弟?妹子她人都死了,你還這麽信她。”
湯和笑着喝着酒,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我不管那些,我就信皇後的。”
朱元璋指着湯和,無奈歎口氣:“行行行,既然你們一個個都說是咱錯了,那咱就錯了。”
“咱認了行吧。”
“咱妹子還真是本事夠大的,人都死了,還能管着咱。”
“咱這找誰說理去?!”
朱元璋兩手一攤。
湯和認真道:“陛下,當年我們起兵多難啊,被夾在中間,全靠皇後幫襯,當初我們跟着陛下在外帶兵打仗,也一直是皇後撐着後方。”
“軍隊一出什麽事,也是皇後跑前跑後各種安撫,各種想辦法,要不是皇後,陛下打仗能這麽安穩?”
“你說我能不信皇後嗎?”
朱元璋點點頭,感歎道:“是啊,咱這大明,咱是那太陽,妹子就是那月亮。”
“現在隻有咱了。”
朱元璋神色有些傷感,湯和也滿是傷懷之色。
良久。
“唉,不說這個了。”朱元璋擺擺手,不願再提這個傷感的話題,說起了另外的事。
“咱可以不殺這夏之白。”
“隻是這個人野心太大,咱不是很樂意去用,咱擔心他會成爲第二個胡惟庸。”
“而且他這次科舉,咱當時正在氣頭上,一怒之下,将他給除名了,榜上無名,咱也實在不好去用啊。”
“湯和,你給咱分析分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