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影廠在京城土生土長,比别的電影廠有面子,稍微疏通一下,總政話劇團就放了人。
于是乎,方舒和周裏京,龔雪和唐國樯兩組演員,正式入住招待所。這才是招待所本身的職能,爲劇組人員提供服務,不像極個别人在這裏白嫖。
又過了沒多久,香港的服裝運來了。
曆史上,《廬山戀》給張瑜置辦了43套衣服,每一次出場都是一個新造型,把全國的男女青年晃到眼瞎,備受追捧。
現在前期準備,自然不能買那麽多,方舒和龔雪每人三套。
晨。
正是盛夏,天光亮的很早。北影廠食堂的大師傅手藝一流,什麽菜都會,連烤鴨都能烤,夏天來了,特意推出酸梅湯和綠豆湯,每人一碗。
“這邊有位置,坐這兒吧!”
“嗯。”
方舒打了飯,找了個靠窗的位置,龔雪微笑點頭,任由她安排。
也不知怎麽想的,專門把她們安排在一屋,二人相差四歲,一個京城大妞,一個江南碧玉,坐在一塊倒是賞心悅目。
“一會就要試服裝了,聽說都是從香港買的,我有點迫不及待了。”
方舒扯扯自己的短袖衫,皺眉道:“你看看我們的衣服,說男的也行,說女的也行,我長這麽大都沒穿過女人的衣服。”
“你穿什麽都好看的。”
“這個我知道,你也一樣呀,我覺得伱也可好看了。”
“謝謝。”
“你别幾個字幾個字的往外蹦好不好,雖然我們是競争對手,但也可以做好朋友呀!”
方舒對班裏的同學不太看得上,對龔雪頗爲青睐,隻是龔雪細聲細氣的,性子也柔,像團棉花似的讓她有力使不上。
這個妹子一向敢愛敢恨,下嫁屠洪剛的時候比他大了十歲,還給他生了個女兒,結果被渣渣抛棄。
“哎呦,賞心悅目,秀色可餐!”
另一邊,葛尤蔫了吧唧的遠眺,陳奇拍了他一下:“别露出這種表情,猥瑣了啊!”
“我也就是看看,讓我跟她們說話我都不敢。”
葛尤四處瞧瞧,壓低聲音道:“憑良心講,廠裏雖有三朵金花,但我等凡夫俗子,欣賞不來其美貌典雅。這兩位女同志不一樣,你看看大家,還不如我呢。”
“你們聊什麽呢?還鬼鬼祟祟的?”
正說着,唐國樯端着飯過來了,陳奇随口道:“聊一會試服裝呢,女同志能穿漂亮衣服,你卻沒有,很不公平嘛!”
“衣服而已,都是表象!”
唐國樯拍了拍胸脯,用特有的磁性嗓音道:“大丈夫就要堂堂正正,頂天立地,不用靠那些外物。”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是吧?”陳奇笑道。
“哎,小陳這句話說得好,不愧是才子!”
是啊是啊,這是呂鳳仙說的,他還說飄零半生,隻恨未逢明主哩……
唐國樯喝着綠豆湯,說着探聽來的消息,道:“我跟王導演聊了聊,說等把角色定下來,就啓程去廬山,現場感受,一邊感受一邊拍,拍完再回來,在廠裏搭内景。
因爲要抓美景,冬天就不行了。”
“您看樣子胸有成竹了?”
“我可不敢自傲,但實事求是的講,我在經驗上還是比較豐富的。”
“那是,舍您其誰?”
陳奇撇了撇嘴,回頭瞅了眼周裏京。
這哥們一個人坐着吃飯,沒有跟任何人搭話,或者套近乎的意思。
周裏京在80年代紅極一時,然後在1994年,他當時在外拍戲,妻子在家,找了幾個民工來家裝修,誰知對方謀财奪命,把他妻子殺了。
周裏京消沉了好久,精神狀況一度出了問題,等他再回來拍戲時,江湖早就變了。
…………
飯後,大夥齊聚攝影棚。
後世的攝影棚一個個壯觀無比,各種先進設備跟不要錢一樣,外觀也統一漂亮。現在可沒有,北影廠的攝影棚竟然是一棟棟紅磚蓋的廠房。
窗戶也是老式的,推開得用鈎子支上,這樣才能敞着。
王好爲等人都在呢,化妝師忙着給龔雪和方舒化妝,陳奇轉來轉去,看那幾套衣裳。
一套是收腰的白色西裝,一套是白底紫花的泡泡袖襯衫配紅色喇叭褲,一套是無袖連衣裙,另有一些首飾、發夾、高跟鞋什麽的。
“這就是最時髦的洋裝了???”
“喇叭褲,真是有時代印記。”
别人看,是洋氣,他看,是複古。
“好了!”
“換服裝,閑雜人等退避,自覺點啊!”
用黑色簾子圍成了一個簡單的更衣室,但男同志們還是齊齊出了去,過了一會才回來,不約而同的“喔~”的一聲。
眼前是兩個青春靓麗的女子,穿的是那套泡泡袖襯衫,紅色喇叭褲。
“周裏京,唐國樯你們站過去,拍幾張照片!”
兩組演員各自配對,咔嚓咔嚓拍照。
“……”
王好爲皺眉,盯着方舒。
如果穿着樸素,紮兩條麻花辮,她還有清純氣息,一旦化上濃妝,穿上洋裝,一下子就變成熟女人了,而且她身高172cm,更顯得攻擊性強。
王好爲忽然冒出陳奇的這句形容。
再看龔雪,可能妝容的問題,也有點不自然,但妝容可以改進,要的是整體感覺,這個她比方舒好,嬌俏二字最難得。
“換下一套!”
“再換下一套!”
三套衣服換完,王好爲心裏有了數。
…………
跟着又是開會,反複開會,終于确定了《廬山戀》的人選:
女主龔雪,飾周筠。
男主唐國樯,飾耿桦。
女配張金玲,飾耿瑩,即男主的姐姐。
張金玲是北影廠的,今年28歲,比唐國樯大一歲,形象樸實成熟,一看就是任勞任怨的傳統女性。
話說北影廠三朵金花,劉小慶、李秀明、張金玲,全是大臉盤子,大女子,這點與上影廠恰好相反,上影廠的金花拎出來,一個比一個秀氣。
選定演員,龔雪被送去國際飯店住了一星期,體驗生活。
不得不說,這年頭拍戲真下血本。
然後繼續開會,翻來覆去的開會,當陳奇快吐的時候,劇組總算要啓程了,趕着去拍廬山的美景——不走也不行了,得趕在冬天前拍完。
臨走前一晚,自家。
今天又停電了,桌上點着蠟燭。
點蠟燭是好的,農村家庭都不舍得,一般用自制的煤油燈,弄個玻璃瓶子,捅個眼,裏面放上棉線,倒上煤油,湊合湊合也能照明。
于秀麗一邊給他收拾衣物,一邊抱怨:“你說你回城才多久,又要出遠門,我聽說江西全是下鄉的知青,彩禮也多,别又把你留下!”
“人家跟北影廠一起去,還能被留下?”
“那可說不準,你知道風往哪邊吹啊?”
往右邊吹呗!
陳奇翻了個白眼,安慰老媽:“我肯定給你們寫信,這是國家任務,我作爲編劇得跟組,沒辦法。”
“那個錄音機你就帶去吧,想我們的時候就聽聽鄧麗君。”陳建軍道。
“還是您父愛濃厚!”
陳奇笑了笑,心裏也有點離愁别緒,畢竟處出一些感情了,道:“爸,媽,我今年一直在北影廠待着,這又要出遠門,不能陪在你們身邊,是我不好。”
哎呦!
一句話把倆人眼淚都勾出來了,一時間阖家歡樂,其樂融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