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樓之上。
一道火焰之環朝着四面八方擴散,蕭恩的身影騰空而起,在落地的瞬間炎爆術席卷四方,将漫天飛舞的蟲群燒得一幹二淨,原地隻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毒蟲屍體。
“沒事吧。”
蕭恩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本傑明,将手中的無盡之酒遞了過去道:“快喝下去。”
這件奇物治療能力很強,但是有額外的污染。
此刻的本傑明傷得非常嚴重,邪教徒祭祀召喚的毒蟲群隻有米粒大小,除了施法途徑的大範圍洗地法術,近戰系的超凡者很難将它們殺幹淨,它們幾乎是無孔不入,本傑明的身上到處都是駭人的蟲噬痕迹,劇毒已經滲入了他的軀體,如果他本身不是血肉側的強化,恐怕早就已經原地暴斃了。
本傑明伸手接過銀質酒壺一飲而盡,聲音沙啞道:“還能戰鬥。”
别墅區這邊的戰鬥局勢已經完全被逆轉了。
随着蛾母的子嗣被擊殺,末日馬戲團的舞女和詩人先後被幹掉,戰鬥的天秤已經朝着守夜人這邊傾斜。不過蕭恩小隊的傷亡也非常慘重,吉瑪死于小醜的偷襲,黑月教團戰死了兩個高階超凡者,詭術刺客和黛西的身影不知所蹤。黛西遁入了黑暗中,野性德魯伊本來就擁有潛行的能力,她要是想要隐藏起來,其他人很難發現她的蹤迹。
砰!
在一片炸裂的窗戶碎片中,一個侏儒幻術師的身影閃現而出,緊随其後的是一道嬌小玲珑的影子,仿佛是黑暗中撲出來的追獵者,黛西的眼中滿是原始的野性瘋狂,伴随着半空中劃過的一道寒光,侏儒幻術師的身上好似觸發了什麽,一道定序的法術直接将他傳送到了數十米開外。
但黛西的速度更快,她的身影像獵豹般在垂直的牆壁上奔跑,這一刻她好似也遁入了陰影,伴随着一閃而過的殘像,黛西的身影出現在了那個侏儒幻術師的身後。
鮮血噴湧!
黛西寒光閃爍的利爪直接将那個侏儒幻術師的頭顱摘了下來。
侏儒幻術師一死,籠罩在戰場四周的黑暗和陰影便散去了不少,當天空中的月光灑落時,小醜孤身一人的身影也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之前有幻術師召喚的陰影黑暗,小醜幾乎是完全隐形的狀态,在哪裏都可以随意潛行,可是現在他再想要躲起來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對面的屋頂傳來交手的聲響,詭術刺客澤爾斯從黑暗中飛撲而出,伴随着一道緻命的寒芒,一個灰袍邪教徒祭司的腦袋被他直接絞首,噴湧而出的綠色鮮血灑滿牆壁,在灑落的月光下,露出來了一個半人半蟲的猙獰頭顱。
“這麽快就落幕了嗎?”
小醜重傷瀕死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舞女支離破碎的屍體,又轉頭望向剛剛被擰下頭顱的侏儒,表情中透着一絲瘋狂與遺憾,緩緩道:“守夜人。你們赢了。”
“但這一切隻是開始!現實總有一天要破碎。”
小醜的身影飛撲而上。
他将目标鎖定在了蕭恩的身上,伴随着扭曲的陰影,他完全無視了其他人,整個人都在融化,就像最初的主母一樣,變成了一道沒有實體的猙獰幽影。
一道幽邃的寒芒直刺蕭恩,小醜的臨死反撲似乎是想要帶走眼前的調查員。
本傑明的身影瞬間跟蕭恩換位,他一把扯過了蕭恩,在兩個人錯身的瞬間,影子重疊在一起,小醜怪誕的笑臉在影子裏面浮現,一抹流光劃過,鮮血飛濺,本傑明的右臂被斬斷,他直接用手臂替蕭恩擋下了緻命一擊,下一秒他的左手劍指點在了小醜的頸脖上,一道同樣的傷痕浮現,這一次本傑明的傷勢并沒有轉移,而是小醜的身上出現了跟他一樣的傷口。
油墨般的鮮血飛濺,小醜的頸脖被自己斬斷,一顆挂着怪誕笑臉的猙獰頭顱落下。
小醜似乎還沒有立刻死去,他呢喃着望向了蕭恩的身後,低語道:“對不起,會長。我們失敗了。”
會長?
這一刻,所有人驚駭的目光都望向了蕭恩的身後。
不知道何時。
一位看起來溫爾儒雅的中年男人突兀地出現在了鍾樓的上方,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末日馬戲團的黑暗盛典成功引來了蛾母,這使得怪誕國度的半神們被迫聯手對付舊日,阻止祂進一步降臨現實世界。
他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
現實雖然沒有被完全撕碎,但是普通人已經知曉了世界的殘酷真相。
舊日降臨,怪誕國度的半神們被迫應戰,那麽自然之前那個被半神們追捕的人,也重新獲得了自由。
灰色低語隐修會的會長-埃蒙,他微笑着走進了這片屍橫遍野的戰場,徑直走到了蕭恩的身旁。
衆目睽睽之下。
他突然閃現到了蕭恩的面前,面露一絲微笑,聲音溫和道:“你好。”
“我是盜火者-埃蒙,你可以喊我會長。”
蕭恩的身影僵硬在了原地。
他此刻并沒有佩戴迷惘,所以他能夠看清對方的真實面目。在蕭恩的面前是一個模樣看起來有點熟悉的儒雅中年人,而在這個中年人的身後,則倒影出一個穿着華麗黑紅色長袍,額頭延伸出一對彎曲惡魔之角的虛影,在他的身後是一雙血紅色火焰彙聚的雙翼。這個龐大的虛影手握着璀璨的紅寶石權杖,十根手指全部佩戴着神秘的黑色指環,他漆黑的雙目仿佛是吞噬一切的深淵,正在凝視着眼前渺小的蕭恩。
一刹那間,蕭恩想起了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是誰。
他的鄰居,住在他對面的那個儒雅中年人。
蕭恩幾乎沒有跟他正式交談過,他隻記得自己的對門住着一個和善的中年人。
是他!
在蕭恩剛剛來到多恩市的時候,那個中年人便已經住在了他的對面。
鍾樓的陰影下。
盜火者-埃蒙擡頭看了看天空,他看着小醜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的頭顱,平靜道:“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
一股強大的威壓籠罩戰場,比傳說中的龍威更可怕,讓所有人都不由顫栗。
然後,他伸出手,在一瞬間好似無視空間的法則,直接洞穿了蕭恩的胸膛,将一顆還在微微跳動的心髒掏了出來。
蕭恩的意識在逐漸渙散。
“爲什麽沒有觸發死亡回溯?”
這是他意識模糊前的最後一個念頭,随即無邊的黑暗籠罩了他。
“不!”本傑明瞪目欲裂,他想要出手,但是兩者的實力差距太大了,他就連擡起一根手指都辦不到。
本傑明隻能無力地僵硬在原地顫栗,雙目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埃蒙,但對方隻是随意地目光一瞥,本傑明的身影便瞬間跪伏在了地上,完全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他的身體,他的意志,都不再屬于自己。
“本傑明-提利安。”埃蒙微笑着,當着他的面,捏碎了蕭恩的心髒。
這位可怖的盜火者俯身,輕聲道:“你看,你又一次沒能保護自己的同伴。”
“沒有力量。你什麽都不是!”
盜火者-埃蒙将蕭恩殘破的屍體就好像捏泡沫般捏碎在了本傑明的面前,滿地都是炸裂的鮮血碎肉。然後他站在鍾樓的頂端,仿佛是一位惡魔君王般俯視着在場的其他人,鼓掌道:“很好。”
“很精彩的演出!守夜人,你們又一次守護了現實世界。”
這位瘋狂的盜火者微笑着轉身離去,在身影消失前,他望向了神殿區的方向。
“女士。這一局我赢了。”
………………
灰蒙蒙的迷霧中。
蕭恩再一次睜開了雙眼,他感覺到了身體的劇痛,就好像是有人活生生地掏出了他的心髒。
不!
這一切是真的。
他真的被人掏出了心髒,他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
蕭恩瞬間坐了起來,他望向了自己的胸前,看到了胸膛上一道駭人的傷疤,傷口已經快要愈合了,但是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當他将手放在了心髒的位置上時,那裏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伱醒了。”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來。
蕭恩擡頭看了一個面容儒雅英俊的年輕人,雖然他的模樣有所變化,但蕭恩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他。
盜火者-埃蒙!
迷惘就放在他的旁邊,蕭恩之前躺着的奢華床榻上全部都是幹涸的血迹。
爲什麽我沒有死?
蕭恩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他被人挖出了心髒,但是他卻并沒有死去。
不遠處,埃蒙走到了灰石的陽台旁,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宛如鮮血的美酒,平靜道:“你當然不會死。因爲從一開始,你就不是真正的活人。”
埃蒙輕輕擡起手指,朝着蕭恩的胸前遙遙一點。
咚!咚!咚!
蕭恩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但卻不是在心髒的位置,而是在他的胸腔中央,一個宛如心髒般的囊腫器官正在跳動。
“不死囊腫。”
埃蒙舉杯一飲而盡,微笑道:“你大概忘了吧。讓我來幫你回想一下。”
“你并沒有真正的複活,你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活死人。”
蕭恩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正中央。
他感覺到了跳動的聲音,思緒也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剛剛死而複生的時候,他殘破的記憶碎片裏面,似乎那個宛如玩偶般的少女,在他剛剛複活的時候,就提起過這個名詞。
蕭恩喃喃道:“這是怎麽回事?”
埃蒙起身眺望着遠方的灰霧,平靜道:“半神巫妖的傑作。《死靈之書》的力量。”
“你的體内被植入了腐囊母體的不死之力。”
“所以你一開始就沒有恐懼。”
“因爲你根本就不算是真正的活人!”
爲什麽會這樣?
蕭恩的思緒好似受到了沖擊,他的表情有些痛苦,似乎是思維出現了混亂,知識在竊竊私語,它們狂躁無比。
他擡頭望向了眼前的埃蒙,聲音嘶啞道:“你是說他們欺騙了我?”
埃蒙轉頭,平靜道:“也不全是欺騙吧。”
“屠夫确實爲了你暗中做了很多事情,甚至殺掉了我的一個得力助手。”
“但你是半神們手中的重要棋子,有些事情他也無能爲力。”
“本來按照我的劇本,在你離開高牆後,我的部下會想辦法把你直接帶走。但可惜潛伏的低語者被他們一網打盡了。”
“從一開始祂們就沒打算讓你活着,因爲植入腐囊母體的你,最後的晉升道路隻有一條,那就是成爲祂們的一員,一個新的半神巫妖。”
埃蒙比蕭恩之前遇到過的所有人都更有耐心,甚至他的話語顯得無比真誠,他輕聲道:“屠夫想要讓你在晉升巫妖之前,擁有更多的人性,所以他才想盡辦法把你送到現實世界。”
“去感受凡人的一切。”
“赫卡忒女士算是他爲你挑選的庇護者,沒有赫卡忒女士的庇護,你應該早就已經被人轉化爲亡靈屍巫了。”
“屠夫是一個合格的引路人。”
埃蒙鼓掌稱贊道:“他跟我們不一樣,他是一個真正的好人。可惜他太孱弱了。”
蕭恩擡頭凝視着眼前的埃蒙,他現在腦子很亂,有一點分不清了,知識很狂躁,他緩緩道:“那你呢?你把我抓到這裏來,爲了什麽?”
這裏是一處恢弘的宮殿,位置很高,高聳入雲,可以看到遠處灰蒙蒙的群山大地。
“我跟他們也不一樣。”
“我是惡魔,在進入怪誕國度之前我就是惡魔。一個異界之魂。”埃蒙平靜地看着眼前的蕭恩道:“至于我爲什麽把你帶到這裏,我隻是不希望最後一個外鄉人也被祂們給豢養了起來。”
“這個世界的巫妖已經夠多了!”
“祂們浪費了你的潛能,已經快把你養成一個孱弱的廢物了!”
說完,埃蒙朝着眼前的蕭恩俯身行禮,做出一個歡迎的禮儀,微笑道:“蕭恩。歡迎來到深淵城!”
移形換位!
蕭恩的身影直接被埃蒙傳送到了陽台上,從他的位置眺望腳下,灰蒙蒙的迷霧中,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尖塔,而他的視線正下方則是一座恢弘壯麗的雄偉城市。
一座座高聳的建築散落在腳下,大量的行人穿梭于其中,蕭恩的視線穿過了迷霧,他看到了成群結隊的傭兵,扛着沉重戰斧的灰矮人,冷漠孤僻的黑暗精靈,有着怪異雙角的半惡魔,身材矮小的半身人與侏儒在人群中穿梭,酒館裏面有魅魔侍女的身影在輕舞,粗魯壯碩的狂野獸人在豪飲,在它的對面是一個更加魁梧兇悍的食人魔,城門的方向是高大如山的巨人守衛,在高聳的城牆上方可以看到惡魔、魔鬼、邪魔的猙獰身影在巡邏。
這裏不但有人類,還有一切傳說中的非人種族,乃至是神話生物!
一道恐怖的嘶鳴聲傳來。
在翻滾的雲霧中,一頭頭猙獰的亞種飛龍破空而來,它們看着像是戒靈的飛龍坐騎,張開的破敗雙翼有十多米寬,在它們的背脊上,是一個個模樣怪異且強悍的半龍人騎手。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給蕭恩帶來了無比巨大的視覺沖擊!
他喃喃道:“這裏是怪誕國度?”
埃蒙微笑着給蕭恩倒了一杯血酒,遞到了他的面前,輕聲道:“是的。怪誕國度。這裏不是現實世界。但這裏才是真正的現實。”
“他們跟你說,隻有鍾表涅槃十二境才是人類的庇護所吧。”
“确實。”
“雖然那裏是人類的奇迹,天命的奇迹,但是在那之外的地方,依舊還有很多人沒有放棄現實。那裏嚴格來說隻是普通人的庇護所。”
“這裏是深淵城。”
“七位古老巫王的領地之一。我的另一個身份,就是深淵城的城主。”
埃蒙揮手驅散了灰霧。
在蕭恩的視線盡頭,他看到了一片廣袤的平原,那裏被開墾出來了大量的農田,種植着許多他也不清楚的農作物,但是在田地中勞作的卻并非是普通的農夫,而是一具具的骸骨骷髅,它們就好像是農夫一樣忙碌于廣袤的平原之上。
更遠處是一片畜牧場,裏面圈養的不是普通的動物,而是各種各樣猙獰殘暴的野獸,它們散發着一絲腐化的氣息,兇悍、狂暴、極具攻擊性。
這裏有不少亡靈巫師。
不!
這裏甚至還有很多德魯伊,是堕落的枯萎者,他們在遍布死亡腐敗的土地上播種。
在這裏生命與死亡交織。
精靈、矮人、侏儒、半身人、蜥蜴人、龍裔、半龍人、獸人、巨人、食人魔、惡魔、魔鬼、異怪等等,在腳下的深淵城内,蕭恩幾乎看到了一切被記錄在秘密檔案裏面的傳說種族。
但是這裏唯獨沒有普通人!
深淵城的一切居民,包括人類,也全部都是超凡者,哪怕隻是酒館的侍女,路邊的夥計,鐵匠鋪的學徒,蕭恩都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普通人的痕迹。
這座城市隻屬于超凡者。
他們紮根于怪誕國度,在諸多舊日的環視下生存。
“深淵,惡魔的起源之地!……”蕭恩喃喃道。
埃蒙微笑道:“是的。深淵是惡魔的起源之地。”
“我們不是人類。”
“我們不需要逃避現實,怪誕國度雖然很瘋狂,比無底深淵更糟糕,但是對我們來說,适者生存才是正确的選擇。”
“蕭恩。”
“現實世界很美好,但不适合你。”
“他們費盡心機弄出來了【靈魂回響】的儀式,想要讓異界之魂融入這個世界,但事實上有很多人像你一樣,隻繼承了原住民的記憶,并沒有繼承他們的情感。”
“對吧?”
“肖恩的一切,對你來說都隻不過是破碎的記憶,你根本不記得那個年輕人還有父母親人在世,你甚至都很少想起他們。”
“那些人費盡心思布置的靈魂回響,隻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我們本來就不屬于這裏。”
“我們都是被困在怪誕國度的囚徒,我們要的不是融入原住民,我們想要的是撕碎灰霧,終結這裏的瘋狂,又或者是逃離這片屬于舊日的星空。”
蕭恩深吸了一口氣,望向了眼前的埃蒙,聲音嘶啞道:“那你爲什麽要毀掉現實世界的一切?”
“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嗎?”
多恩市的災難。
也許這一切真的是半神之間的博弈,但是在多恩市,那些爲了守護現實戰鬥到生命最後一刻的人,那些調查員,那些守夜人,那些至死不悔至死方休的逐光者們,還有那些無辜蒙難的普通人……
他們呢?
他們的存在就沒有價值嗎?他們就隻配作爲半神可以随手犧牲的棋子嗎?
他們也一樣努力的活着!一樣奮不顧身的戰鬥着!
埃蒙似乎讀到了蕭恩的想法,他平靜地眺望着遠方,輕聲道:“這裏是怪誕國度。這裏是容不下一絲憐憫的世界。”
“半神之間的博弈,比你想象的更加殘酷!”
“無名之輩們留下的饋贈正在消耗殆盡,現在看似美好的一切,都隻不過是他們留給世界的最後一點遺産罷了。”
“他們已經逝去很久了。”
“現實世界也變了。”
“你隻去過多恩,那裏被守夜人保護的很好,你沒去過其他的地方,你不知道現實世界的其他地方變成了什麽樣子。”
“你想的沒錯,所有人都是半神博弈的棋子,可以犧牲的籌碼。”
“你想改變這一切?可以!等你哪天晉升成爲半神,你就有資格替其他人做出決定了!”
“現在。你先學會在這裏活下去!”
埃蒙笑了。
這一刻他仿佛是一個真正的惡魔,撕碎了那溫和儒雅的僞裝,他露出一絲殘酷的微笑,緩緩道:“我要逼祂們讓步,就必須要有人犧牲。”
“不管要死多少人,這都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深淵【血戰】中走出的惡魔,才是真正的強者。”
“這裏被豢養的人類面對舊日毫無勝算!守夜人也隻不過是徒有勇氣卻沒有力量的孱弱之輩!”
“在怪誕國度,衆生就是半神的棋子。”
“在我們跟舊日交手之前,必須要先拿到所有的籌碼!”
“這就是人類的命運。”
“也是一切被困在怪誕國度的原住民、異界之魂和外鄉人的命運。”
………………
多恩市。
蒙蒙細雨中,本傑明纏着繃帶的身影出現,他的神色肅穆悲傷,在他的身旁是戰後幸存的守夜人和調查員,黛西的雙目通紅,一言不發地跟在了本傑明的身後,雙手扶着一副黑色的棺木。
本傑明和威廉擡棺,在牧師的祈禱聲中,一座刻着‘肖恩’名字的墓碑前,諸多的守夜人在雨中屹立,沉默不語。
不遠處。
一位年輕的母親抱着年幼的女兒在墓碑前無聲哭泣,那裏也同樣屹立着一座墓碑。
——“漢克-布倫德。無畏的逐光者。”
一座座的墓碑上,印刻着那些犧牲者的名字,琴、吉瑪、厄蘭、洛奇、卡羅爾、馬洛裏……那些是蕭恩認識或不認識的名字,他們于危難中戰鬥到最後一刻,最終長眠于此。
第四紀元1001年6月上旬,多恩市爆發了一場名爲‘黑暗慶典’的邪惡血祭,舊日的倒影映照現實,恐懼與絕望籠罩這座曾經無比繁榮的大都市。在這場慘烈無比的戰鬥中,327位守夜人、調查員、後勤人員殉職,三萬多無辜的普通人遇難。
現實世界被撕開了最殘酷的一幕。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