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略微發生變化。
蕭恩擡頭看了看天空，他看到了一絲絲灰蒙蒙的霧氣，跟怪誕國度的有點相似，但是并沒有那麽濃郁，非常稀薄。
在那個穿着黑夾克的高瘦男子手中，原本微微蠕動的黑色眼梗，一下投影出來一頭老鷹的虛影。
不是那種正常的老鷹，而是隻有老鷹的頭顱與眼睛，張開的羽翼是黑色的倒影，就跟一頭怪異的老鷹影子差不多。
“遊俠途徑。”蕭恩想起了赫卡忒女士的教導。
這條途徑的超凡者擁有敏捷的身手，強健的體魄，驚人的視力，在低序列的超凡者裏面是第一梯隊，因爲在以前他們使用的遠程武器主要是弓箭，而現在他們使用得則是槍械。
“要下雨了。”黛西突然道。
不知道何時，一片烏雲已經飄了過來，看起來很快就會下一場大雨。
本傑明的神色凝重，看了看天空中的烏雲，眉頭緊鎖。
“走吧。”
本傑明對着其他人沉聲道：“在天黑之前，把它找出來。”
在這段時間的适應後，蕭恩已經大緻摸清楚了自己的部分能力，他摘下迷惘确實能夠看清一切虛妄，但是這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因爲怪誕國度的世界本質，讓他看到一切詭異的存在，都會流失一絲理智。
在現實世界還稍微好一點，如果是在怪誕國度内的話，蕭恩摘下迷惘後流失理智的速度會更快。
這片區域已經被警察給封鎖了。
本傑明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威廉和黛西一左一右将蕭恩護在了中間，其他的守夜人則稍稍落後幾步。
在進入了市場區後，蕭恩立刻便看到了其他的調查員，那是一個大胡子的中年人，眉頭緊鎖，靠着牆壁抽煙，他的手中拿着一份黑色的筆記，鋼筆夾在自己的領口旁。
“本傑明隊長。”這個調查員快步走來，看了一眼蕭恩問道：“是他嗎？”
本傑明微微點頭。
于是，這個調查員便走到了蕭恩的面前，伸出手掌道：“漢克-布倫德。”
對方的手掌非常粗糙有力。
蕭恩伸手握住，平靜道：“肖恩。”
漢克的年紀大概有三十五歲，頭發亂糟糟的，有點不修邊幅，他的身材壯碩，精神狀态并不是很好。
這也是正常的。
因爲常年調查詭異事件，大部分的調查員都精神不佳，他們的假期也是最長的，每年至少有三個月的假期。
“我們隻能确定那件東西就在市場區。”漢克沉聲道：“但是我們找不到它。”
不可名狀的虛妄是最難發現的。
蕭恩默默點頭，目光掠過眼前的市場區，很快朝着垃圾堆的方向走去。
本傑明等人快步跟上。
一股難聞的惡臭味襲來，這裏是市場區的垃圾堆，哪怕是每天都有人打掃，但是依舊有非常難聞的味道。不遠處就是下水道，多恩市的下水道系統比較完善，因爲雨季的時候這裏容易内澇，所以下水道修建的比其他城市更寬敞。
“應該就在這附近。”
蕭恩的眉頭緊鎖，他在搜尋附近的一切詭異痕迹，他蹲下去撚起一縷泥土，暗褐色的，被人踩過，可是在他的眼中卻散發着一縷縷的暗青色。
“會不會躲進了下水道？”一個調查員道。
蕭恩微微點頭道：“有可能。”
“附近的居民商戶你們都仔細排查過了嗎？”
威廉沉聲道：“全部都排查過了。”
本傑明當即下令道：“分成三隊，搜索下水道。”
“讓警力封鎖四周的下水道出入口。”
市場區每個出入口都已經被封死了，想要逃出去恐怕隻有下水道才行。
一股濃郁的惡臭味鋪面而來。
在進入了下水道後，一行人很快便有所收獲，因爲他們看到了地面上一灘污穢的血迹，還有不少斑駁脫落的皮膚碎片。
“失控者！”
那個穿着黑夾克的守夜人蹲下，聞了一下後道：“剛剛留下的，時間不超過十分鍾。”
蕭恩的眉頭緊鎖。
他也蹲下去看了看地面上的污穢痕迹，喃喃道：“血肉的畸變？”
不對！
燭堡是不可名狀的虛妄。
他起身來到了本傑明的身旁，凝聲道：“還有漏網之魚。”
聽到蕭恩的話，本傑明也神色凝重，他看了看其他人道：“威廉，你立刻帶一部分人返回上面。”
說完，他望向蕭恩道：“能找到他嗎？”
“他已經失控了，我們必須在他傷害無辜者前找出來。”
蕭恩辨别了一下方向道：“應該可以。”
“他就在附近。”
“我能感覺到。”
蕭恩看了看前面的岔道口，視線落在了渾濁的臭水溝裏，裏面有瀝青般的色澤在擴散，在靈視下泛起微微波瀾。
他突然大聲道：“就在前面，在水裏！”
砰！
一道升起的火光浮現。
有人朝着幽邃的通道内發射了信号彈，在明亮的光芒中，他們看到了一個潛伏于污穢水溝中的人形怪物，它有着金魚般突出的眼珠子，鼓起的身子膨脹，匍匐于黑暗的角落，大半的身體都潛入了水裏。
幸好現在多恩市并非是雨季，要不然恐怕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魚人！”本傑明的身影在黑暗中突進。
一陣槍聲響起。
在子彈的射擊下，那個怪物的身上乍現一道道的血光，它的頭顱還保留着人類的輪廓，一張驚恐疲倦的中年人的臉，他一身破舊的衣服已經崩裂，被臭水溝的污穢浸染，從背部有魚鳍延伸而出，手足已經漸漸退化爲蹼。
“别……我沒有傷害任何人……”一道嘶啞痛苦的呢喃聲響起。
它的身影從臭水溝中飛躍而出，擁有着極爲驚人的彈跳能力，這個怪物躲避着子彈，朝着下水道的更深處逃去。
似乎它還保留了一部分的理智。
“追！”
随着身上的傷勢越來越重，那個怪物的情緒也變得狂暴了起來，它發出一陣詭異的低吼聲，身體的皮膚呈現出一抹灰暗的綠色，人類的輪廓正在越來越模糊，就仿佛這軀殼下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在吞沒那張無比疲憊的中年男人的臉。
“我……沒有傷害……任何人……”
“我隻想……多賺……一點……錢……養家……”
噗嗤。
那張疲憊絕望的中年男人的臉被徹底吞沒了。
在那個怪物的頭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魚類般的猙獰頭顱，隻有一點點的人類輪廓，巨大、凸出的眼球無法閉合，從頸脖的位置長出不斷顫動的鰓，手腳都完全被蹼覆蓋，它四肢着地，發出尖銳嘶啞的喉音。
這個怪物面部的表情逐漸消失，最終被吞沒，隻剩下瘋狂與嗜血，一切黑暗的情緒。
“深潛者！”
在完成了最後的蛻變後，這個怪物的力量、速度都發生了質變，子彈對它的傷害也在變弱。
就在這時，黛西的身影從黑暗中撲了出去。
不是人類的那種正常奔跑，而是四肢着地的飛撲，速度快得讓蕭恩都無法捕捉，她在近乎垂直的牆壁上飛掠，一個跳躍就是數米外開，仿佛是某種敏捷無比的貓科動物。
黑暗中，蕭恩看到了黛西的眼睛，那是一雙微微發光的豎瞳，瞳孔中有着一抹妖異的血色。
其他人都停止了射擊。
這個距離有可能誤傷到同伴。
怪物痛苦的嘶吼聲在前方回蕩，黛西的身影在黑暗中不斷掠過，一股濃郁的帶着魚腥的血腥味擴散。
片刻之後。
漆黑的通道内，一個渾身沾滿污穢血迹的嬌小身影走了出來，她的嘴角還殘留着一絲愉悅的笑意，白皙精緻的小臉蛋上沾滿鮮血，小小的手掌中拎着一顆猙獰的魚類頭顱，傷口處被某種鋒利的東西切割，似乎最後是用蠻力給直接擰了下來。
嘀嗒，嘀嗒。
黛西微微發光的豎瞳正在變成正常人的模樣，那幽邃的瞳光散發着無情的野性，讓人不寒而栗，她可愛的臉蛋上露出一絲甜美的微笑，将那顆血淋淋的猙獰頭顱提到了一行人的面前。
“隊長。”黛西歪頭看了看瞳孔微微收縮的一行人，聲音悅耳道：“已經解決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