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婳将大格格送回了住所,叮囑她身邊伺候的嬷嬷按時上藥,注意飲食之後,帶着六六回到了正院。
她從懷裏拿出了瓷片的一角,大概拇指大小的面積,是她在宮裏急匆匆之下用力掰下來的,大塊的留給了德妃。
宜婳不懷疑德妃的手段,不管是真意外還是有隐情,她一定可以查出一二來。
但是宜婳肯定德妃會對自己甚至是胤禛有所隐瞞,畢竟事涉十四阿哥,完顔氏到底在其中扮演什麽角色,她爲何會扶着大格格出來,這麽巧就摔倒了。
可是真的有人會用自己的肚子來陷害别人嗎?
在這裏,正常生産都像是鬼門關走一遭,宜婳生了兩個孩子,沒有一次是順順利利的,完顔氏看着隻是有些嬌憨,還有些被寵着長大的天真,保不齊聽了什麽人的蠱惑,做出了蠢事。
在胤禛和胤祯哥倆之間,德妃的心向來是偏的,宜婳也要提防這個。
用力地錘了一下桌子,宜婳痛的流出了生理性淚水。
呼,忘了自己還吊着膀子呢。
玉雪請來了府醫,他醫術還不錯,輕巧的一掰,宜婳隻覺得胳膊一個酥麻就不痛了。
給了賞錢,宜婳盯着瓷片碎片看了一會兒,這是宮宴最基礎的款式,随處可見,上面有一些剮蹭,應該是卡在石頭縫裏的時候留下的。
湊近聞一聞,隻有泥土的味道,擦的挺幹淨,沒有發現什麽污漬,怎麽看都是平平無奇的一個碎瓷片。
宜婳在腦海中回想回府的路上和大格格的談話。
“大格格,你不是和直郡王府上的二格格她們在一處玩兒,怎麽碰上你十四嬸的。”
大格格輕輕張嘴,爲了不扯動下嘴角,說話的聲音很輕:“是十四嬸找過來的,她說有點累,想要找您叙話,問我要不要去把六六帶過來玩兒。”
“我想着六六還沒和直王伯家裏的姐姐們打過交道,認認人也好,再有當時扶着十四嬸的八嬸似乎是有急事,我就去接替八嬸扶了一下。”
“八嬸?”宜婳倒是聽見了一個意外的人選,她和八福晉關系平平。
一是因爲胤禛從不和八阿哥有來往,更不必說他算是撬了八阿哥的牆角,拐了他兩個好弟弟。二是因爲八福晉這個人有種莫名其妙的傲氣,都是皇子福晉,宜婳居長,但是在八福晉面前總覺得自己矮了一頭,那種被藐視的感覺強烈的不容忽視。
因此不僅宜婳,皇子福晉裏和八福晉交好的幾乎沒有,也就是完顔氏還真的和她走的近一點。
“你看清八嬸去了哪裏嗎?”
“好像是去出恭了。”大格格不确定,她隻瞄了一眼背影,當時根本沒注意。
“你十四嬸摔下去的時候,你注意到什麽沒有?”宜婳繼續問,完顔氏一開始是對着湖面摔過去的,後來變成了仰面摔,是誰拉了她一把,這個人至關重要。
能将角度把握的這般精準,這個人可能身上帶着功夫。
這裏提到的功夫不是現代電視劇裏演的飛檐走壁呼風喚雨的那種,而是從小習武鍛煉能舞刀弄槍的。
弘晖喜歡長槍,他從小學到大,宜婳雖然不知道實際效果如何,但是看着他招式耍的就異常漂亮,同時他從小很少生病,和這也有不少關系。
大格格想了想,搖搖頭,她當時慌的很,擋在宜婳身下都是下意識的舉動,根本記不得什麽,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場面,隻覺得到處都是人影,有些想吐。
宜婳見大格格臉色變差,不再問了,安慰道:“能記住這些,你已經很厲害了,保持好心情也是調養外傷很重要的一環,别擔心,萬事有你阿瑪呢。”
“嗯,謝嫡額娘關心。”大格格瞧瞧的說。
宜婳的思緒被一陣吵鬧聲打斷,門口似乎有人大聲喧嘩,這倒是奇了。
“誰在外面?”
陳嬷嬷滿臉氣憤的進室内禀報:“是李側福晉,嘴裏不幹不淨的,說什麽都是因爲福晉才會讓大格格受傷了,還嚷嚷大格格的婚事,總之是混不吝。”
“讓她進來。”宜婳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
李氏進門之後敷衍的給宜婳行禮:“福晉,大格格的臉是不是好不了了,她還這麽年輕,你怎麽能把個孩子當墊背的。”
“念在你還算有慈母心腸,今日的僭越我就不計較了,再有下次别怪我不給你側福晉的顔面。”宜婳加重了聲音,“你坐,大格格的事情我會回禀貝勒爺,必要找最好的太夫用最好的藥材。”
“福晉,我剛剛去瞧過大格格了,這麽長一道,留疤之後會很明顯。”李氏坐下後顯得憂心忡忡,“這日後可怎麽找婆家。”
“此事貝勒爺自有決斷。”宜婳想就是她也左右不了兒女的婚事,李氏雖然不該想但是确實是真心對大格格好的。
剛這麽想着,宜婳就被打臉了。
李氏繼續說:“貝勒爺之前的打算,我也猜到了一二。這一兩年福晉回娘家時不時的就會帶上大格格,想來是烏拉那拉府上的小爺。”
“隻是如今大格格面容有瑕,如何能做的大家宗婦,依我看,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小門小戶,靠着貝勒府大格格也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宜婳聽到這裏大概知道李氏的想法了,她隻覺得荒謬。
果然,李氏說出了這次的來意:“我娘家雖然是漢軍旗,但兄長的兒子還算出息,正在準備科舉,若是中了正好雙喜臨門,他不敢對大格格不好,福晉覺得如何?”
宜婳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李氏的家裏是個什麽官,這就說明了問題。
倒不是宜婳勢利眼,貝勒府的大格格,就算是下嫁也不能低到哪裏去,否則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臉,對于胤禛來說,更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李氏打的好算盤,既想要大格格嫁回娘家風光好看,又想着胤禛能因爲心疼大格格,給她那個侄子活動活動,榜上有名。
就是不知道這裏面對大格格還能剩下幾分真心。
“大格格的婚事,不說你我,就是貝勒爺也做不得主。”宜婳說道,這是實話,清朝皇家的格格都是撫蒙預備役,誰敢越過康熙定親。
胤禛就算是私心想要把她留在身邊,嫁到烏拉那拉家,都隻能隐晦的表達,然後慢慢籌謀。
“你侄子既然有心科舉,那就當專心讀書,待金榜題名,何愁沒有好姻緣。”宜婳說完,端起了茶杯,這是送客的意思了。
“有空也多關心一下大格格,臉好不了了這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引得她心煩意亂,不好好養着,倒教人擔心。”宜婳的意思是别拿婚事去煩大格格。
李氏沒達成目的,僵着一張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