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是個非常好說話的人,宜婳和九福晉借着德妃娘娘的口,将精心包裝好的酒送了過去。她看着五顔六色的瓶子,到從心底裏生出了一點興緻來,挨個嘗了嘗:“難爲你費心,确實有幾分野趣。”
這就成了,有了皇太後金口玉言,她們的酒就會暢通無阻的進入各大勳貴宗親的府上。
到時候也不愁客源還有口碑。
佟桂甯整場宴會都跟在皇太後身邊,看上去是個腼腆容易害羞的女子,當然這也可能是大婚前的表象,一切要等她真的入了毓慶宮再說。
這中間還出了一個小插曲,六六見額娘頭上戴了花,她也想要,趁着大格格不注意,她掙脫了玉曉,一路暢通無阻的跑到了皇太後的面前。
“六六給烏庫媽媽請安,烏庫媽媽,六六也想要戴花花。”六六人小,聲音倒是響亮。
宜婳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擡頭,隻見自家那個讨債鬼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皇太後那裏,還大言不慚的要花戴。
她立刻瞪了六六一眼,出席跪在地上:“府上二格格調皮,請太後娘娘恕罪。”
“起來吧。”皇太後揮手示意,從身邊又拿了一朵花親自戴在了六六的耳邊,小丫頭搖頭晃腦的十分開心。
“你叫六六?”皇太後順勢把孩子摟在自己的懷裏。
六六點頭:“額娘說大名要我成婚才有,先給起了小名叫着。”
“爲什麽叫這個呀?”
“烏庫媽媽,我悄悄的和您說,因爲出生的時候六斤六兩,您别和别人說,我一點都不胖。”
六六自以爲聲音低,其實離得近的都聽到了,忍着笑沒有說話。
皇太後滿眼都是溫柔的笑意,捏了捏六六結實的胳膊:“嗯,烏庫媽媽作證,你一點都不胖。”
兩人像是有着說不完的話,皇太後全程都抱着六六,看上去很喜歡她。
宴會散場的時候,宜婳拉過六六直接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你怎麽膽子這麽大!”
“你的姐姐們都規規矩矩的,你看看你,像個猴兒一樣。”宜婳膽戰心驚了一整日,當初弘晖經曆過的事情,仿佛是個輪回一樣,又輪到了六六。
“烏庫媽媽很喜歡我。”六六奶聲奶氣的說,她很自豪,六六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姑娘。
“呵,額娘現在很不喜歡你。”宜婳抱着她一路往宮外走,上了馬車之後,将人放在膝蓋上,用力打了幾下屁股,“下次還敢不敢了?”
六六搖了搖身子,額娘打的一點都不疼嘛,今日穿的有點多。
“額娘别氣,你現在不喜歡六六,是不是到家就喜歡了?”六六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一臉天真。
宜婳被這麽哄着,心裏的氣早就沒了。
“你啊,要多和大姐姐學習,不可以這麽魯莽了知道不?”宜婳無奈的說。
大格格在旁邊看着,接話:“嫡額娘别擔心,六六是小,等過了今年她就懂事了。”
“這孩子,日後能有你一半讓我省心,就得念阿彌陀佛了。”宜婳靠着車廂,從暗格裏翻出糕點來示意姐妹倆用一些墊墊肚子。
六六看見糕點更是将剛剛的事情統統都忘了,專心緻志的啃着糕糕。
太後娘娘身邊的黃嬷嬷見主子心情極好,上前逗趣:“六六格格真是個秒人,怪不得太後娘娘您喜歡。”
“她不像是這紫禁城養大的,倒像是我科爾沁的明珠。”皇太後年輕的時候是草原長大的,喜歡的從來都是英姿飒爽的美人,隻是生活将她變成了如今的一潭死水,看見如此鮮活的小姑娘,她忍不住多和她接觸了一下。
黃嬷嬷見主子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趕緊轉移話題:“怪不得六六格格古靈精怪,四福晉也不遑多讓,明明是酒,非給起了個茶的名字。”
“她也是個秒人,那些酒是真不錯。”皇太後回味了一下,“就是不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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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戶部比較忙,胤禛派了蘇培盛給宜婳說了一聲,他就住在前院了。
就在他深夜忙碌之時,看守鈕祜祿氏的女衛匆匆前來,遞給了蘇培盛一張紙條。
對于這些紙條,蘇培盛已經見怪不怪了,鈕祜祿格格古怪的很,她給主子爺進的紙條差不多也有幾十張,不知道寫了什麽,爺雖然都看了但是從來沒有回應。
這一張大緻也會是被燒毀的命吧,蘇培盛這般想着把紙條遞給了胤禛。
胤禛接過展開隻看了一眼就心神大恸,他用力捏碎了紙條,也顧不上正在拟的折子,急匆匆的奔着後院去了。
蘇培盛一瞧,連忙跟上,隻是見主子爺的背影都帶着怒氣,他是一個字都不敢問,隻緊緊的跟着,給胤禛照亮來路。
鈕祜祿氏居住的卧房終于打開了,清冷的月光從門檻射入房内,一個身形幹癟,披頭散發的女人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看着胤禛一行人癡癡的笑。
“爺來啦,我就知道爺肯定會來。”鈕祜祿氏低着頭,眼睛擡起,角度扭曲的擡眼看人,蘇培盛隻覺得大半夜瘆得慌。
胤禛用袖子拂了一下椅子面,坐下之後看着鈕祜祿氏半晌沒有開口,此時的他倒是沒有了剛剛的急切了。
“爺不想問我什麽嗎?”屋子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最後還是鈕祜祿氏先開口,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想要觸碰一下胤禛被躲開。
“哈哈哈,爺是害怕我說的都是真的嗎?”鈕祜祿氏眼裏閃過得意,這種能玩弄人心得感覺着實讓人上瘾。
胤禛忽然開口:“既然你能說出這個,那爺問你,太子妃何時因爲什麽亡故。”
鈕祜祿氏有些奇怪,他關心瓜爾佳氏做什麽,莫非他真正喜歡的不是福晉,而是他二嫂?
那這也太有趣了。
“康熙五十七年,離現在還早,爺最關心的不應該是弘晖阿哥嗎?”鈕祜祿氏探究的看着胤禛,想要從他的面部表情看出破綻。
胤禛聞言一松,嘴角微微一笑:“嗯,爺還要多謝你的提醒,這樣的紙條爺已經收到了四十七張,你告訴爺,你想要什麽?”
“弘曆!”鈕祜祿氏眼睛亮的驚人,她雙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我要弘曆,有了弘曆,我就是皇太後!”
胤禛起身,對蘇培盛說:“看緊她,不允許任何人進出這間屋子。”
蘇培盛早就聽呆了,好在他知道什麽是他該聽的,立刻應是。
胤禛走出院子,掌心裏紙條拼湊一下還能看到内容,裏面赫然是:
弘晖卒于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
如今已是康熙四十三年四月。
胤禛用力捏着紙條,心緒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