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胤禟和胤禛彙合的時候,總覺得哪裏不對,來回打量了一下,這才發現今日跟在胤禛身邊的長随比之前的熟面孔矮了半截。
再仔細一看,胤禟樂了,這不是他弘晖侄兒嘛。
隻見原本白白淨淨的阿哥,今日臉上不知道塗抹了什麽,變得蠟黃偏黑,唯有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潔白的牙齒有些違和。
他一身下人的裝扮,跟在蘇培盛後面,怪不得今日蘇公公總是回頭看。
“四哥,弘晖這是要跟着?”胤禟就是再放蕩不羁,也知道文韻軒那種地方不是半大孩子該去的。
“帶他去見見市面,省的之後被人迷了眼。”胤禛說完,一行人直奔文韻軒而去。
胤禟邊走邊說他昨日查到的仵作驗屍結果:“昨日我聽四哥的,單獨請了個仵作再去驗了一下,結果和之前的确有不同。”
“死因在于脖頸的勒痕,仵作說這是他殺僞裝成的自殺,勒痕附近有不少細小的痕迹,都是反複在同一個用力點勒緊形成的痕迹。至于他身上那些被虐待的痕迹,做不得假。”
“所以現在經過咱們哥倆的努力,老十從一個尋花問柳之人變成了殺人犯。”胤禛挑眉看了一下胤禟。
胤禟一時間語塞:“這……弟弟無能。”
“咱們再去瞧瞧這文韻軒。”胤禛瞧着迎來送往熱鬧非凡的店鋪門口,“這是誰的産業。”
胤禟湊近了,伸出一根手指,胤禛會意,倒是覺得有些意外,直郡王對外表現的魯莽剛直,居然手底下也有這種産業。
劉管事見兩位爺又來了,心裏暗罵了一聲晦氣,行動不慢,立刻笑臉相迎:“給四貝勒,九爺請安,您二位還要看看容公子的房間?這邊請。”
“不了,開個雅間。”胤禛說完,胤禟會意掏銀子。
劉管事哪能收他們的銀子,立刻将天字号房間收拾好,這裏視野開闊,能看清楚底下的一舉一動,倒是個觀察的好地方。
弘晖趴在欄杆的位置,隻見一樓處處都是風雅的所在,彈琴的作詩的不一而足,那些在外面喊打喊殺的纨绔一個個都換了文人模樣,輕聲細語的,一時間還以爲來到了茶館。
不過仔細觀察下就能發現端倪,彈琴的那個客人和公子靠的也太近了,公子臉色越來越紅,琴音越發不穩。還有那邊作詩的,客人沒有好的作品,就要喝酒,而且是交杯酒。
這種大庭廣衆之下,暗搓搓的暧昧接觸,确實能激發荷爾蒙,怪不得大家都樂不思蜀呢。
胤禟見弘晖直勾勾的盯着下面,立刻用手捂住他的眼睛:“非禮勿看,弘晖,這些年聖人之言可不能白讀了。”
“九叔,我是覺得那個人有點怪。”弘晖用力的拉下胤禟的大掌,“就是那個,點了最便宜的一壺茶還沒有喝,眼睛時不時的就往上看的那個。”
胤禟聞言也看向了這位弘晖口中奇怪的客人,這位公子的衣着和周圍的纨绔格格不入,身上的棉布衣裳洗的發白,頭發用一根簡單的發簪固定在頭頂,周身沒有一點飾品,看上去是真的拮據,不像是有銀子來這裏消費的主。
“确實有點奇怪,來人,把他給爺帶上來。”胤禟指揮道。
這位舉止奇怪的公子被帶到天字号房間滿臉的局促和緊張:“你們什麽人,憑什麽抓我。”
胤禟剛要開口,弘晖忽然問道:“你姓容嗎?”
男人聽到這裏身體不停的顫抖,咬緊牙關不說話。
“你也來查容姓學子的死因吧,你查到了什麽?”
“他還算什麽學子?”或許是這兩個字給了他觸動,男人癱坐在地上,“我不知道,原來讀書的銀子是這麽來的,要是我知道,根本一文錢都不會用!”
“他是我大哥,自從上一屆科舉落地就再沒回過家。忽然有一日有人給我送來不少銀子,說是大哥在京城裏受人賞識,賺了不少銀子,讓我安心備考,下一屆科舉兄弟二人一同入考場。”
“我信了,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前幾天,大哥又托人給我送來了銀票,這一次足足有一千兩。”
“我有點慌,大哥這是做了什麽生意,因此提前進京了,剛一進京,就聽到了……聽到了那些污穢的事情。”
“我不想相信,可是街頭巷尾都這麽傳,我今日來不過是想看看……”
男人表情既羞愧又痛苦。
胤禛聽到這裏問道:“銀票你還帶在身上嗎?”
男人有些機警的看着胤禛。
胤禛繼續說:“銀子還是你的,不過銀票上都刻着發行日期,還有存根,可以根據這個查到是誰給的你大哥這些銀票,這是物證。”
蘇培盛上前,從男人手裏接過銀票,又從懷裏拿出另一張給他。
“這裏,你不要再來了,專心讀書。”胤禛提點他,“把你京城的住址報一下,最近不要離開京城,随時等待傳喚。”
男人走了之後,胤禟錘了一下弘晖的肩膀:“行啊,你怎麽知道他姓容?”
“猜的,這個節骨眼來這裏查探的都是爲了十叔的這個案子,看他的舉止和穿着并不像是喬裝打扮的。那多半就是和死者有關系,直屬親屬的可能性極大。”弘晖解釋了一通,見胤禛擡頭看了他一眼,立刻腼腆的笑了一下,“當然這都是侄子的猜測,做不得數。”
“這張銀票。”胤禟問道,“要查嗎?”
胤禛對結果不抱希望,大概率會查到……直郡王身上,如果是這樣,那基本上不會是他做的。
不過誰做的目前不是最要緊的事情,先把老十摘出來。
“查!”
第二天胤禛将最近查訪的結果拟了個折子,遞到了禦前。
康熙看了一遍之後看着胤禛:“這就是你查的結果,納蘭一族陷害老十?”
“回皇阿瑪的話,文韻軒是納蘭家一旁支的産業,給受害人弟弟的銀票也是出自他們家的商行,故兒臣得此結論,十弟是冤枉的,至于這位旁支爲什麽要害老十,估計也與十弟平日言行無狀,到處得罪人有關。”
康熙沉默了半晌,笑了:“老十行爲不端,禁足三個月,罰俸一年。至于這個納蘭什麽來着,誣陷皇子斬立決,家眷流放。”
“皇阿瑪聖明。”胤禛松了口氣。
秋千搭好了,宜婳抱着六六在蕩秋千,忽然想到今日是弘晖休息,連忙讓小廚房加好他喜歡的菜色。
“弘晖今日做什麽去了?”這小子,早上請安之後就跑了,有些反常,之前休息的時候他都陪着六六一整日。
“大阿哥早上和爺一同出門,想來有應酬。”
宜婳一開始沒有在意,後來忽然想到胤禛今天是查案去了,那弘晖跟着去了哪裏就不言而喻了。
很好。
“對了,我之前做了酸檸檬茶,濃濃的沖好,弘晖最喜歡了,等他回來喝。”
玉曉擡頭看着宜婳微笑的模樣,無端的感受到一絲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