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大部分的街道都是有宵禁的,過了這個時辰就不允許有人在外面行走,有官差巡邏。
同樣也有一些繁華的商業街是全天開放的,專門供應達官顯貴、富人商賈光明正大的晚上享樂。
這一路上對于弘晖來說都是新奇無比的景色,他難得露出幾分孩子氣,撩開了車簾子,伸出頭去四處張望。
商戶們的吆喝聲、孩子們追逐打鬧聲都在吸引着從未出過府門皇宮的弘晖。
在街角處,馬車漸漸停了下來,胤禛抱着弘晖從馬車上走下來,給他整理了一下鬥篷,拉着他的小手緩步前行,明面上隻有蘇培盛跟在他們身後,暗地裏自有護衛相随。
“抓緊了,小心拍花子。”胤禛細心的叮囑道。
弘晖的小手被胤禛的大手緊緊的握着,有些不習慣,他擡頭問道:“阿瑪,什麽是拍花子。”
“就是人販子,專門抓你這種長得好看的細皮嫩肉的小孩。”
弘晖聞言偷偷一笑:“弘晖謝阿瑪誇贊。”
“我誇你什麽了?”胤禛有些疑惑。
“您說我長得好看。”弘晖眨眨眼睛,“不過,您這也算是自誇,都說兒子長得像您。”
胤禛有些無語,這個兒子年長一歲明顯能感覺到抛下了一些無用的包袱,簡單來說就是臉皮厚了一些。
“阿瑪阿瑪,那裏有賣女子配飾的,咱們去給額娘挑一件好不好。”弘晖先是四處瞧着,忽然發現了目标,拉着胤禛直奔小商鋪而去。
這裏的擺件算不得珍貴,但頗有野趣。
弘晖挑了一套閃閃發光的石頭做的頭面給宜婳,還挑了一套用兔子毛做的小女孩用的飾品給大格格。
“阿瑪,結賬。”弘晖都沒有問一共多少銀子,直接和胤禛講,語氣理直氣壯極了。
胤禛示意蘇培盛掏銀子,看小家夥今日越加嚣張的行事風格,有些牙酸。
胤禛帶着弘晖一路從南到北将小攤鋪子逛了個遍,中途還給弘昀帶了一個老虎模樣的機括玩具,收獲頗豐。
三人走的累了,坐在一家糖水鋪子裏休息。
弘晖喝着蜜水,從懷裏掏出了一枚印章,放在桌子上,推給了胤禛:“阿瑪,這是剛剛兒子選的,雖然不是什麽好玉,但是難得通透一體毫無雜色,這是用兒子月例銀子買的,您看看喜不喜歡。”
胤禛見小家夥給家人都準備了禮物,原本以爲沒有自己的,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他拿過那個拇指長短的印章,下面刻了一個“四”字,倒是應景。
“聊勝于無吧。”胤禛回道,手上動作倒是不慢,立刻塞進了懷裏。
“阿瑪,要是額娘也能和我們出來就好了。”弘晖有些遺憾。
胤禛承諾:“等日後你額娘身體好了,咱們一起再出來一次就是。”
見弘晖有些落寞的表情,胤禛看了一眼蘇培盛,蘇培盛會意立刻給出了信号。
忽然,天邊一聲巨響,炸開了煙花慢慢散落,經久不絕。
弘晖所在的這個蜜水攤子位置絕佳,正好能目睹煙花的全貌,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般絢爛的場景,張大了嘴巴,看的如癡如醉。
煙花足足放了半個時辰,整條街都在爲這場煙花駐足,大家紛紛猜測這是哪位達官顯貴在找樂子。
胤禛難得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擡頭看天,如今宜婳在府裏也是這般的姿勢瞭望吧,聽着煙花炸開的聲音,朝堂上的紛擾喧嚣仿佛都随着煙花消散了,他的臉上也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阿瑪,這是您爲弘晖準備的嗎?”弘晖給胤禛跪下磕了一個頭起來,“弘晖好喜歡。”
“額娘也能看到是不是?”
胤禛點點頭,示意他坐下:“阿瑪祝願你的人生如煙花般璀璨奪目,慢慢的長大吧弘晖。”
多年以後,弘晖還記得自己的六歲生日,記得來自額娘的一碗長壽面,來自阿瑪的一場煙花勝景,那是自己最自在的時日裏,接受到的最意味深長的祝福。
那是不可複制的愛的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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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鋪墊,宜婳平靜的接受了弘晖搬出正院這件事。
他每日回來都會陪自己用膳,将一些上書房的趣事,大多是誰又讀書睡覺啦,誰又被先生打闆子了,誰又逃學被發現了等等。
還有就是弘晖耀眼的旬考第一名的成績,他興沖沖的拿着考卷給宜婳看,還興高采烈的将弘晴得到了下等的考評,晚上住在了榮妃宮裏,根本不敢回誠郡王府的事情說了一通。
唯一稍遜于人的就是騎射,當年的事情到底在弘晖的心理留下了一些陰影,他于騎射一道生疏的很,表現得極其沒有悟性。
在這一點上,胤禛也沒有指導弘晖的資格,他自己就是騎射平平,還是十四阿哥拍着胸脯說要給小侄子開小竈,私下裏練習。
時間就這麽一點點的過去,宜婳的肚子滿月了,貝勒府進入了緊張的“備戰”狀态。
接生姥姥、府醫都住在了府裏時刻準備着,秦太醫也是一天兩次平安脈的請,陳嬷嬷總是要去産房檢查再檢查一遍,生怕多了什麽東西對宜婳有害。
胤禛不顧烏拉那拉夫人的反對,還是和宜婳同床共枕,随着宜婳月份漸漸大了,她經常夜裏起來如廁,胤禛還親自扶着宜婳去過,自那以後宜婳在胤禛面前算是徹底沒了羞恥之心。
這天晚上正睡着,宜婳覺得肚子抽痛,醒過來下意識的摸了摸,發現濕乎乎的,她立刻推了一下胤禛:“胤禛!我羊水好像破了。”
胤禛聞言瞬間清醒了,立刻用被子裹着宜婳抱了起來往産房走去,三兩分鍾的路程整個正院立刻燈火通明,下人們陸陸續續的忙碌了起來。
見烏拉那拉夫人全程在産房盯着,胤禛稍稍安心,立刻讓蘇培盛去把秦太醫也請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這是宜婳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生産,生弘晖的時候她剛剛穿越過來,已經到了尾聲,用力之後孩子就冒頭了。如今接受宮口開阖的疼痛,隻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
“無痛針呢?”宜婳下意識的喊出來之後,才反應過來現在還沒有這麽高科技的産物。
烏拉那拉夫人聽到了,她有些茫然:“無痛針是什麽?”
“沒什麽。”宜婳按照接生姥姥的方法調整呼吸頻率,“我亂說的。”
接生姥姥摸着宜婳的肚子臉色不好:“福晉,您之前身體損耗太過,小主子又有些偏大,如今位置也有些不正,您忍着點,奴婢要先把小主子的位置擺正,您才好生。”
“前幾天奴婢每日堅持給您揉捏肚皮,就是爲了保證體位正常。沒想到還是歪了。”
烏拉那拉氏聽到這裏有些慌了,但是強裝鎮定:“有勞你,開始吧。”
接生姥姥手剛在宜婳的肚子上用力,宜婳就沒忍住哀嚎了一聲。
“您忍忍,奴婢盡快!”
胤禛等在外面,聽着宜婳這樣凄厲的聲音立刻變了臉色,他瞬間聯想到已故的孝誠仁皇後,快步走到窗前:“福晉,怎麽了?”
玉曉趕緊出來回答:“回主子爺的話,福晉胎位不正,如今接生姥姥正在想辦法,過程有些痛。”
此話一出,胤禛瞬間明白,宜婳難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