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和胤禟一路風塵仆仆的趕到了重災區湖州。
沿路目之所及,不論男女老少,都雙目惶惶,嘴唇幹裂,身形瘦弱,看着就是糟了饑了。
胤禟心生不忍,将車裏準備的糕點吃食一路揮揮灑灑,導緻他們的車隊後面浩浩蕩蕩的跟着一群災民。
要不是有官兵把守,胤禛毫不懷疑他們敢沖車搶劫。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湖州知府那筆挺的小肚子,寬大的官府都遮不住,調皮的顯露在衆人面前。
胤禛面色漸漸冷了下來,胤禟嘴角挂起一模邪笑,和知府勾肩搭背起來,他順勢拍了怕知府的大肚腩:“皇阿瑪接到的折子說是十萬火急,江浙一帶魚米之鄉都被大水泡了,百姓們損失了今年的收成還缺糧。可是小爺看你這個樣子,倒不像是糟了災的。”
知府聞言下意識的收緊了肚子,憨笑道:“九爺說笑了,下官這是天生的,喝涼水都胖。這些日子下官日夜憂心,這都是已經瘦了不少的模樣了。”
“那就是小爺錯怪你了。”九爺嬉皮笑臉的說,“不知道這次我和四哥住哪裏?”
知府瞄了一眼看上去來度假的胤禟,想了想:“本來行宮那裏兩位爺住着正合适,隻是被大水淹了,如今住不得人。如果兩位爺不嫌棄,不如……”
“就去你家吧。”胤禟攔住他的話頭,“我們哥倆來可不是勞民傷财來的,借住你家裏一段時間,不嫌叨擾吧。”
知府面色一僵,雖然不願意但是這個情形也在他的預料之内,還是将胤禛一行人領到了他的府上。
不愧是一洲知府的住所,客院之大他們一行上百号人都能住得下,更不必說細心周到的安排,所有人都能洗上熱水澡,仿佛并沒有大災出現一樣。
胤禛一行人簡單安頓過之後,和胤禟商量着如何行事。
“等會兒咱們兵分三路,我和你各帶一路人馬明面上視察,知府肯定會派人和我們随性,甚至我們要去的地方都是他們提前準備好的路線。徐卿趁我們走了喬裝打扮成災民,深入的了解一下情況。”
“湖州的糧倉真的被大水沖了嗎?”胤禛抛出了一個疑問,“咱們帶了赈災的糧款,湖州府的官員一律不用,誰敢伸出手來,給爺剁了他!”
胤禟氣呼呼的說:“這個知府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官,等小爺找到他的把柄的。”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胤禛和胤禟幾乎把湖州都逛遍了,一路上确實三五成群的集聚着不少災民,還有一些善堂在以個人的名義施粥,雖然一碗碗的都是米湯,幾乎看不見什麽米粒,但也是湖州百姓的救命稻草了。
胤禛就看見過重複排隊的人被拳打腳踢的趕走,又餓又冷還要挨打,時間長了,湖州遲早要生動亂。
也有一些看着非常淳樸的大爺大媽見到知府就下跪,口稱青天大老爺。
多聽幾個人的講述,胤禛大緻明白了,目前湖州府這麽多商戶施粥,是知府一力促成的。
知府一副很爲難的樣子:“回四貝勒的話,下官自作主張減免了這些商人明年兩個點的賦稅,他們才積極響應,否則都說家裏沒糧。咱們的官糧毀了,朝廷的救濟糧還沒到,下官若不出此下策,這幾日光是餓死的百姓就得這個數。”
知府比比劃劃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胤禟那邊和胤禛差不多,都是一樣的模式,同樣有感恩戴德的百姓。
就騙人都覺得很敷衍。
晚上回到住處,胤禟收起了玩笑的嘴臉,一臉的不解:“四哥,咱們看上去像是傻子嗎?”
胤禛憋了一整天的氣,被胤禟的一句話逗笑了:“咱們不傻,他們更不傻。隻是他們覺得不用在意我們罷了。”
“四哥的意思是,他背後?”胤禟反應過來。
“那是整個江南至少能嚼用半年的糧食,知府他有多大的胃吃得下這麽大一筆銀子。”胤禛冷笑道,“如今糧食價格飛漲,奇貨可居,轉手就賺了幾倍的利潤。”
“那些施粥的商戶也是他們的人!”胤禟反應過來,“說是減免了明年的稅收,又是一大筆銀子。”
“薅羊毛都沒有這麽幹淨!”胤禟嘀嘀咕咕的,“那四哥咱們怎麽辦,這些都是猜測,沒有證據。”
胤禛沉吟道:“找證據的事情交給徐大人,咱們明天開糧倉赈災,先把災民安撫住,知府這邊先關押吧,要是他真的清廉,那爺親自給他賠罪。”
胤禟愣了一下:“直接關?”
“關!”
胤禟收回了到嘴邊的話,這麽直接關,少不得官員彈劾,他四哥好像一點都不怕。
胤禛仿佛知道胤禟在顧慮什麽,他沒有開口解釋。
現在這個情形,他不想再依附太子,那就得做個皇阿瑪眼裏的孤臣。
******
弘晖又恢複了每日前往養心殿的日子,康熙有時間就親自教他讀書,沒有時間了就把他放在上書房,和皇叔們一塊學習。
弘晖年紀小,還不足六整歲,因此并沒有同弘皙一般正式在宮中讀書。
但是宮裏的皇子們都對這個小侄兒心生好奇,康熙可是很忙的,百忙之中還要親自過問弘晖的功課,可見上心程度。
被散養的小阿哥們心裏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漸漸從行動中帶了出來。
這日弘晖從永和宮午休回來,發現了自己座位的異常。
他因爲個子矮,再加上康熙特意吩咐過,位子就在第一排中間。
上過學的都知道,這個位置是屬于老師心中的優等生的,不愛學習的同學對這個位置深惡痛絕。隻要坐在那裏,真正意義的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基本就沒有了開小差的時間。
弘晖記得中午走的時候書本都整理好放在了桌子裏,此刻桌子上,地上散落着宣紙,書冊和紙張上被塗抹上了墨水的痕迹。
有人故意在他的桌子上打翻了墨盤。
十四阿哥見弘晖神色有異,連忙上前查看,一下就跳了起來:“誰做的?”
屋裏鴉雀無聲,沒有人承認。
十四阿哥擰着眉毛放話:“欺負弘晖侄兒年紀小是不是?有能耐出來和我比劃比劃!當縮頭烏龜還算什麽愛新覺羅家的子孫?!”
弘晖小心的收好了已經被墨迹暈染的書籍,有些心疼:“十四叔,算了,都是自家叔叔哥哥們,和弘晖玩鬧罷了,你别在意。”
十四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聖母晖:“不是吧,弘晖你是不是上次摔傻了,有十四叔在,你别怕。”
弘晖搖搖頭,紅着眼睛背着宜婳給縫制的書包:“都是弘晖不夠可愛,十四叔别說了。”
說完,弘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路小跑着往養心殿的方向。
留下面面相觑的皇子們,臉色大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