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多一會,梁子他們幾個就從樓上下來了,看着他們這又是唢呐、又是鑼,有人脖子上還挂着個小镲,魔城主唱這就調侃上了:“這是要唱二人轉啊,滇省這可沒多少人喜歡這個,回BJ興許能有幾個人給你叫個好。”
梁子路過他身邊的時候,直接回怼了一句過去:“我們這是民族朋克,二人轉搖滾!你一會聽好了啊,有種的就别跟着嗨!”
主唱這次就是輕蔑的笑了笑,直接沒有搭話。
在他看來華夏這種婚喪嫁娶時候的老把式,怎麽可能和他們的金屬比。
眼看着梁子他們走上小舞台,都沒試音就直接沖老譚點了下頭,然後梁子想到邊浪在看他們排練時候講的:“這歌演的時候要是能把自己的‘臉’給卸了,演出二人轉的那個瘋勁來就成了。”
面對這歌,要是别人說出這話,他們壓根就不愛信。但是邊浪的《把夜晚染黑》和《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兩個神級舞台的表現,讓他們根本生不出質疑的心思。
想到這,梁子深吸一口了氣,對着麥克風吼了一句:“二手薔薇,半山,接客!”
話音剛落,架子鼓的聲音就傳了出來:“咚哒、咚哒、咚哒、咚哒咚咚哒……”
随後唢呐聲也跟着響起來:“la、la……so、la、so、mi……re、mi、fa……mi、fa、mi、re……”
唢呐這一聲響,其他樂器的聲音完全成了配角,把酒吧裏所有人都給聽傻了。
樂隊幾人就跟被上身了一樣,在各種台上高擡腿、抽風一般的扭了起來。
“我糙!這什麽玩意!”
“麽麽三三,不得了啊!”
“這,這就是民族朋克?二人轉搖滾!?”
“這到底玩的是二人轉還是搖滾?這……邊浪……牛!”
正在廁所放水的白刀爆了句粗口:“操!這節骨眼上給我開大招,不講男德!”然後收了工具趕緊沖了出去。
這就是曲子一出給衆人的最基本印象,雖然有點聽不明白,但震驚是真震驚。
以前也不是沒人把民樂和搖滾融合起來玩過,但基本就是吹個概念,隻是把民樂器的演奏加入到了編曲中,就讓人感覺沒多大意思。
而梁子他們今天演這個就完全不同了,他們融入的不僅僅是樂器的概念,是從根上把搖滾的内核給進行了本土化。
果然,梁子唱出的詞也沒人讓人失望,隻聽他捏着那點點妖娆的唱腔,一臉滑稽樣的對着麥克風唱道:
“東邊不亮西邊亮啊,曬盡殘陽我曬憂傷,前夜不忙後夜忙,夢完黃金我夢黃粱……
春雨不濕知心鬼诶,秋寒透打癡情人兒,念天念地念知己,望山望水我望清晨……”
一段唢呐solo接上間奏,原本被震得目瞪口呆的樂迷們,不知道怎麽的就開始原地跟着音樂扭了起來。
不是聽金屬時候那種跟着機械般的甩頭,也不是正常聽搖滾時候跟着節奏蹦哒,就是感覺整個身體一瞬間就不自覺的妖娆了起來。
都在幻想自己手上要麽有把翠綠的金邊扇子,要麽有塊紅手帕,最不濟也要有雙靈動的花手,才能配得上這妖娆的節奏。
樂迷們是這樣,而樂手們看着眼前這有點“光怪陸離”的場面,心中竟隐約間燃起了一團火。
玩搖滾那麽久,心中不免會有彷徨和疑惑,但随着歌曲一出,他們仿佛在恍惚之間找到了一絲答案。
就連魔城的主唱都有些忍不住了,上半身依舊繃着,但腳上已經不自覺的跟着點起了節奏。但就覺得這怎麽點,都點不在原本他熟悉的那個點上。
梁子幾人這也是第一次在樂迷面前那麽瘋,之前也沒個具體的心裏準備,就全是憑着一腔熱血給莽上去的。現在看台下的人都跟着嗨了起來,幾人那唯一僅存的一點包袱都徹底忘幹淨了。
想着邊浪和他們說的話,回想着以前在東北看二人轉時候的場景,梁子的唱腔就越發的妖娆:“诶呀……诶呀……”
人聲和唢呐一高一低,一明一暗的呼應着,真給人有種即将要位列仙班的感覺!
跟着送貨員來補貨的艾灏,本來是打算拍點稀比奇熱賣的素材的,可這一上樓,他就感覺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擡着酒的送貨員,差點一個沒穩住就把機箱就給摔在了地上,好在路過的服務員一個手快,伸手幫忙擡了一把,他這才穩住了身子。
“麽麽三三,小艾總,你說這些人給是全部吃菌鬧的啦!”
艾灏聽了“嘿嘿”的傻笑了兩聲,然後半真半假的說了一句:“有可能!”
“我落人中然自在唉,本是天上逍遙的仙兒不爲俗塵灑一物啊,隻爲美酒動心弦兒……
倩女幽魂欠女債诶,一夜之間TM洗個清白,勸天勸地勸自己,忘山忘水我忘情人……”
這兩句俗中帶着灑脫和仙氣的詞一出,白刀整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直接帶頭喊了一嗓子:“真特麽成仙兒啦!”
唢呐的solo聲又起,在主音吉他那穩定的輸出中,唢呐的流氓屬性被發揮到了極緻。
“伱說,诶呀……”
“你說,诶呀……”
“你說,诶呀……”
“你說,诶呀……”
梁子越演越忘我,這幾句直接給整破音了,但是絲毫不影響現場的氣氛。
而他直播間的樂迷們也都跟瘋了一樣,評論就主打一個沒有正形:
“草!我居然跟着唱了起來!”
“我願稱這爲東北告别天團!”
“梁子這算是玩對咯!”
“還得誇邊大神調教得好,剛剛還是一個個精神小夥呢,現在咋就全成精神病小夥了!”
“嘿,等我以後的追悼會上要是能放這個,就真TM值了……”
梁子也看不見這些,要是看到了指不定玩得更嗨,就聽他繼續唱道:
“念天念地,念天念知己,勸天勸地,勸天勸自己……念天念地,念知己,望山望水我望清晨……勸天勸地,勸勸自己,忘山忘水我忘情人……”
唱完這段,梁子放下木吉他,取了鑼自己就在那那發揮了起來,貝斯手也不務正業的玩起了小镲,還跟着節奏在台上一前一後的扭了起來。
一段歡天喜、人鬼共歡的尾奏結束之後,梁子喘着氣對着麥克風道:“魔城的人呢?”
一下子被恢複正常的樂迷們還有點不适應,停下了妖娆了的身段到處轉頭尋找,可哪裏還有魔城幾人的身影。
……
而音樂節現場這邊,已經輪到了倒三開始上場調音,不過卻不在邊浪他們到時候要演出的主舞台。
隻見民謠舞台上,白天和大勇他們唠嗑那姑娘正抱着一把吉他走了上去。
這時候,大勇才後知後覺的說了一句:“這不是白天那姑娘麽?原來她就是董佑邊啊。白天還說要争取把她自己畫你吉他上面呢……”
抱着手的邊浪“嘿嘿”笑道:“你不說我都不知道《流浪漢》都被民謠圈的給唱出幾十個地方版來了……”
大勇也是白天聽董佑邊唱了之後去查了一下,就發現網上還真冒出了不少翻版,不過都是不是正式發歌,全是唱着玩的那種。
董佑邊算是華夏民謠界圈的一個新的領軍人,自己能寫也能唱,而且音域廣,光是試音這幾下邊浪就估摸着這姑娘至少3個八度往上。又聽她唱了幾句低音,就給邊浪帶來一了一絲驚豔。
不同于普遍女聲的低音甜,董佑邊的低音是如煙嗓一般的深沉且渾厚。
讓邊浪有點想不通,這看着就這身高差不多160的姑娘,胸腔和嗓子到底是怎樣一個結構。
不過剛試了沒幾下,就聽主控這邊有人拿話筒喊了起來:“滾石樂隊的老師在麽,能不能借個人幫忙調下貝斯,董老師樂隊的貝斯手出了點狀況。”
這話剛說完,幾人就齊齊看向了邊浪。
“爲什麽是我?凱子、木棉你們倆專業的在,推我上去幹嘛?”
黃凱協了邊浪一眼,義正言辭的說道:“民謠那調調我駕馭不了!”
木棉也附和道:“我怕手滑給人帶偏了。你能玩Loop station的人,一會要是人家吉他手和鼓手也出狀況了,你就一手幫着調了,趕緊弄完我們好回去,難說還能趕個半山的下下半場。”
意思邊浪是聽明白了,也知道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肯定是叫不動這兩人,就小跑着上了舞台。
這才上去,就看見董佑邊沖他甜甜一笑,然後柔聲說道:“麻煩邊老師了。”
舞台的錐光有點晃眼,邊浪也沒看清楚董佑邊的長相,就禮貌的回了一句:“你貝斯手怎麽了?”
“可能是昨天早班飛機過來沒休息好,他白天又曬了一天,加上高反有點扛不住了。”
聽到這,邊浪到是很能共情,他一個滇省人自然不會有這種體驗,但他上輩子可是見過不老少來滇省演出高反的。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有次機長在雪山市演出,在台上是一邊彈着吉他一邊吸着氧。
“那讓他吸點氧,好好休息下,别耽誤了明天的演出。”
“謝謝邊老師……”
邊浪點點頭就沖貝斯手位置走了過去,看了下那LFO的單塊效果器,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迷幻?”
背對邊浪的董佑邊回過頭來,略帶驚訝的回了一句:“邊老師好牛!”但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好在邊浪就跟沒聽見一樣,低頭在專心踩着踏闆,弄着EQ(均衡器)。沒過幾分鍾,就聽見邊浪手中的貝斯傳出了聲音。
台下正吸着氧的貝斯手,一個激靈扔掉手中的便攜式氧氣瓶就要蹿上台去,口中還嘀咕着:“這EQ怎麽調的啊,怎麽能那麽好聽。”
等後面演出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不是EQ的問題,是手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