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的午後,春城的溫度并不像它名字那樣讓人心生向往。
烈日烘烤着柏油路面,暴曬下的高溫使空氣變得粘稠,讓人眼中的景物開始變得扭曲、搖曳,有點魔幻的味道。
建設路坡底有一棟白瓷磚外牆的5層老樓,側面通道搭着個很不起眼的玻璃房,招牌上寫着:“半山咖啡。”
這是滇省音樂人們的精神自留地!
半山老闆剛送完人,穿過玻璃房上到二樓,就看見靠窗那桌剛才還上蹿下跳的長發男人,現在已經趴倒在了桌上,手邊生命之水的空瓶異常紮眼。
“邊浪,你小子幹嘛呢!至于這樣麽,不就是小李子不跟你玩了麽,這有什麽的,他單飛了你可以回家繼承……“
“生命之水是能這麽喝的?這可是要出人命的……打120啊……快……”
急促的呼喊聲伴随着身體的劇烈搖晃,把邊浪給弄醒。
“别,别打120……我,我沒事……”
邊浪迷迷糊糊的應了一句,直起身揉着有點發懵的腦袋看向四周。
“這是穿越了?”
原地球的邊浪因白血病導緻器官衰竭而死,在病情進一步惡化之前,他們樂隊剛剛和摩登續約,并且拿到了參加樂夏的入場券。
眼瞅着就能出圈,讓自己樂隊的歌去滋養更多有趣的靈魂,身爲主唱的邊浪可謂死不瞑目!
用顫抖的手點了根軟玉送到嘴邊,深吸一口煙氣入喉,尼古丁在身體中跳躍帶來的快感,讓邊浪感到身體真實的存在:“活着,真TM的好!”
随後,屬于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開始湧入邊浪的腦海。
同名邊浪,今年32歲,滇省雙人獨立搖滾樂隊“面具”的節奏吉他手,同時兼職網約車司機。
就在前段,樂隊主唱兼主音吉他手李一亮,被國内一流音樂廠牌魔碟看中,可魔碟隻簽他一人不要邊浪。
對于一個在搖滾圈混了10年,北漂6年沒能出圈,回鄉還要打份工才能養活音樂夢的搖滾人來說,這就是個沒有其他答案的單選題。
所以,他在沒有和原主商量的情況下,就直接簽了魔碟。同時還把樂隊所有原創歌曲,6張專輯一共84首歌的版權,全部打包賣給了新東家。
當李一亮簽約回來和原主坦白時,原主感覺他這輩子最堅定的兩個信仰都在此刻崩塌。
李一亮背叛的不僅僅是他們堅持做自己的音樂信仰,還有原主對“兄弟”這二字的信仰。
高中兩人同班,大學同校,一起玩樂隊10年。按照原主的認知,兩人的關系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兩人剛才在半山大吵了一架,最後還動起了手。
半山老闆譚佳坤好不容易把兩人給拉開,将李一亮弄下樓去送走。
這才回頭上來,就發現原主吹了一瓶生命之水,醉死在了桌上!
“别抽了,伱看你這手抖的,以後還想不想彈琴了?”
邊浪這會臉不紅、頭不疼、心不慌、嗓子不幹、眼不充血,手抖全是因爲激動。
重活一世,再加上原主的這個身份,讓他穿過來之後可以輕松踏上繼續追夢的道路。
這境遇,換誰遇上不得高低激動一會?
不過前世死于血癌,讓他現在對身體的健康狀況相當在意。
“明天我去做個體檢。”
“還等什麽明天啊,現在就去,你别折騰了,我打120……”老譚一邊抱怨着,一邊掏出手機準備撥号。
“我就是去做個檢查,打什麽120啊。三公裏要200多的車費,醫保還不給報,何必呢。還有,打120去了是挂急救,住院前的急救檢查費用,醫保也不給報……”
聽到這話,老譚直接被整笑場了。
他認識邊浪也小10年了,在他的印象中,邊浪就是個上超市不看價,逛菜場不問價的主,兜裏有一百絕不存一分,哪會在意這些生活中的雞零狗碎……
而剛才這奇奇怪怪的知識點,别說是邊浪了,就是他這個醫生的兒子也不知道。
笑得直不起腰的老譚伸手搭着邊浪的肩,然後發出了一句來自靈魂深處的質疑:“哈……哈,我說你……你連個正經班都沒上過一天,居然有醫保?”
“誰還沒個醫保啊,我姐幫我買在她們公司的……”
“你牛!你确定現在真沒事?那我明天讓我媽給你在她們醫院加個塞!”老譚嘴上說着,心中卻在想:“難道邊浪喝的是假酒?怕不是二鍋頭兌的神仙水?”
“不麻煩阿姨了,阿姨那可是救命時才能用的關系,明天我自己去就行。”
“邊浪,你這性子變得也太快了點吧?一頓大酒居然給你喝出點人味來了……”原主不僅花錢大手大腳,性子也是傲的很,從他嘴裏很少有人能落句好話。
邊浪沒接這茬,把記憶中關于老譚的部分又梳理一下,才繼續道:“老譚,這次的事情真對不住,我之前真是一點沒察覺,你損失了多少?”
老譚今年40有5,往前數個十幾年,也是搖滾圈裏的一号人物。
後來樂隊解散,他就回家鄉春城開了半山咖啡,介于在圈裏那龐大且複雜的人脈,他算是滇省獨立音樂人們的大家長。
半年前,便是他幫着樂隊開始籌辦第一次自己的千人專場,眼看一周後就要開演,現在卻出了這檔子糟心事。
“這事和你沒關系,我不也看走眼了麽。剛剛在樓下小李子和我說,魔碟那邊給我300張票讓我自己賣了當補償,然後把演出的事全盤交過去給他們運作,就當是給你們樂隊辦一場告别演出。
也就是魔碟店大,我惹不起,要是小公司,那我老譚不得高低給他整點顔色看看。”
别看老譚說的輕松,這裏面的憋屈邊浪清楚得很。
這300張票,面上看是給你3萬塊錢補償。但老譚爲了這場演出付出的精力,欠下的那些人情債,可不是用這點錢能衡量的。
更何況,這錢老譚肯定要分自己一份。
老譚點上根煙,把頭轉向窗外繼續說道:“我曉得,這件事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這次好不容易弄了個像樣的專場,結果魔碟接手就變告别演出了,關鍵還是被自己最好的兄弟在背後給賣了……
可是我能怎麽辦?直接撂挑子走人?那人家魔碟照樣能把原班人馬召集起來弄,最後我老譚還要被人在背後嚼舌根。小李子這事弄得……你說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他是那麽個人。”
邊浪聽完,掐滅了煙頭一本正經的問道:“老譚,你估摸着魔碟給了他多少錢?”
老譚猶豫了一下,猛吸了一口煙後才道:“那麽多歌的版權百萬左右應該是有的,但能到手的現錢不會太多,魔碟肯定用資源和他置換了一部分。”
了解了行情的邊浪沿着老譚這個思路分析下去:“估計也就是夠他一年的生活費,要是還出不來成績,那就隻能放養了。”
前世地球,這也是資本的基操,别說是不出圈的小透明了,不少知名的音樂人,年輕時也沒少碰到這種事。前期付出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利益,換一堆歌來充公司的版權庫,以後隻要歌和人随便火了一個,那就是暴利。
想到原地球大老師不能随便唱自己樂隊時寫的歌,但每次版權被賣出去給人翻唱,還要被别人把他名字當做噱頭拿出來營銷一把,邊浪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剛才在下面還跟我說,演出你要不想去的話他不強求。他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再這樣混下去自己都快養不活了,還拿什麽談音樂夢。這倒也是實話,隻不過事沒他那麽辦的。”
這話邊浪信,原地球的搖滾圈,不出圈的獨立樂隊或者音樂人,能靠音樂養活自己的同樣少之又少。
大環境最差那會,彭褲子做過兒童動畫,趙刺猬主業碼農,梁姨幹過美妝博主,他邊浪也去夜市練過攤……
但這并不是李一亮能那麽幹的理由。
身爲穿越者,樂隊那些歌的版權邊浪可以不在意。
但兩世搖滾人,原主怎麽想他管不着,這事他邊浪可忍不了。
“老譚幫我個忙,和魔碟談談,演出的時候給我一首歌的時間,我要自己唱首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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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